謝雲山趕緊半跪攙住他。
「父親,老天有眼,讓從父一家還有血脈留存於世!」謝遠山終於找准自己眼下該有的神情,他回過頭,卻看見謝公綽的眼眸深邃——
像在看從弟,又不像在看從弟。
「父親?」
——
「允謙可記得此物?」
韶光煦色,良辰美景,開滿了芙蕖的碧色池邊,有一女郎裊裊婷婷,伸出的纖纖玉指間,一枚青色玉佩在陽光下輕瑩秀徹。
年輕的謝公綽往前一步,內心怦怦然,「這不是我給你的——」
「你拿回去吧。」
謝公綽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婉芝這是何意?」
那女郎卻已側過臉不看他,清冷的語調落在謝公綽心間,頓時凝成混雜冰刃的寒霜,「我此生命定非你,還請公子另覓良人。」
「婉芝!」「父親?」
謝遠山的聲音蓋了上來,他見父親終於回過神,才問:「您怎麼了?」
「你很像她。」
謝公綽略過大郎,徑直走到謝元貞跟前,竟是彎下腰想去扶他。
「從父,」謝元貞將左手放進謝公綽的掌心,這手與父親同樣柔軟而又布滿皺紋,他言辭哽咽,卻不起身,「李令馳以通敵叛國之罪屠殺侄兒滿門,侄兒此生與他不共戴天!此番千里迢迢,只願來助從父一臂之力!」
謝公綽皺了眉。
「你要翻案?」他斜向謝遠山,「可我從未聽聞守初有謀逆之言?」
冬至已過,年節將至,這些時日他們派人打探到的消息,抑或坊間流言,全都是說謝中書英勇抗敵以致滿門殉國。且洛都一戰之後,五部懸屍城門之上數日不止,此事更是天下皆知。
怎的到了這位四小公子的口中,竟是截然不同?
謝元貞用盡最後的氣力攥住謝公綽的手,「此事侄兒也百思不得其解,侄兒——」
謝公綽的另一隻手覆了上來。
他輕輕拍著從侄瘦削的手背,「罷了,元貞跋山涉水,不如好生休養,待身子好全了再說這些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