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是刮不走,但能刮出謝元貞的一身舊疾,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狼狽,垂眸打起哈哈,「太守大人慣會開玩笑。」
「這句不是玩笑,」赫連誠一字一頓,像要將謝元貞藏進眼珠,「那寒谷丹確能續命,但你先前傷重仍要細細將養,如那夜疾馳奔命之事,日後千萬不要再做了!」
「那是意外,實非我所願,」謝元貞不敢再讓赫連誠接話,徑直扭轉話頭,「聽聞多年來赫連大人將師戎郡治理得井井有條,那海寇可有再來犯?」
「你既說井井有條,」赫連誠聲音微沉,卻不是在嘲謝元貞,「何以再有來犯?」
不過謝元貞這句倒真提醒了赫連誠,「說起海寇,先前我在信中提及,主上在師戎郡遇險,或許是李令馳想借刀殺人,只是礙於始終沒抓到送信人而難以確定。不過有一點我一直沒想通——」
謝元貞眉頭一緊,「什麼?」
「若他們私下已經有過聯絡,為何海寇還會衝撞李令馳的二親兄弟?」赫連誠壓低了聲音,在靜謐的巷口中尤顯蹊蹺,「且樊讓跟蹤大駕時被其副將發現,最後他假借送信人同夥的身份得以脫身,兩者豈非矛盾?」
謝元貞立即問:「哪個副將?」
「裴雲京,」赫連誠脫口而出,「此人你可認得?」
先前赫連誠遠在朔北邊境,這些年又受困師戎郡,他沒有直接接觸高門的途徑,世家往前又是一團理不清的亂麻,赫連誠掌握的信息自然不如世家出身的謝元貞。
「世家沒有裴姓,或許是哪個寒門。」只是謝元貞也不甚了解,「不過我先前在家閉門不出,知道的也不算太多。大梁開國初期,門戶之見還未根深蒂固,彼時也有寒門甚至平民能得高官厚祿。但此人跟在李令馳身邊的時日並不算短。」謝元貞腳下一頓,「或許他想取而代之。」
此事還待細查,今夜卻要到頭了,這回輪到赫連誠打斷談話,「好了,前面便是謝宅,你快回去歇息吧。」
謝元貞這才發現,赫連誠竟是一路送自己到了謝宅門前。
「你呢?」謝元貞脫口而出,自己都沒發現,話中隱含戀戀不捨。
「明日衙門還有事,」赫連誠說得急,腳下依舊不動,像是要親眼看著謝元貞進門,「來時我便雇了一艘小船,一會兒連夜回去。」
謝元貞一時像被什麼東西堵住喉嚨,不知該說什麼。赫連誠一目了然,又笑起來,溫熱的掌心貼在他肩胛,輕輕推了一下,「風大,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