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謝元貞便不再多說,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赫連誠突然又叫了他,「季歡!」
謝元貞心一跳,趕緊轉過身,繃著身體有些不自在,「還有何事?」
六年的書信往來,他們誰也沒再過問對方的真實身份,仿佛從一開始他們便以心相交,不曾隱瞞。但今夜赫連誠破天荒叫了謝元貞的草字——
那夜牆頭是他。
月下赫連誠負手站在不遠處,笑著叮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道了!」
宅門開合,謝元貞又回到熟悉而陌生的四方院,心裡不斷回想著方才的對話。他不確定赫連誠為何要這麼說,可方才赫連誠還說要連夜趕回師戎郡。
今日花朝佳節,難道他是專程為自己而來?
第067章 土斷
赫連誠前腳剛說謝氏父子操之過急, 果真花朝節後的朝堂上,李令馳就備了份大禮。
「說是六年休養生息,但前幾年不是大旱便是蝗災, 也就去年秋收尚可。百姓的日子才稍微好過一點, 民生也遠遠未及恢復。」謝遠山再次提請北伐一事話音剛落, 便有度支尚書溫孤翎打頭陣, 「當年朔北百姓苦刀兵久矣,此時揮軍北伐,豈非要讓江左百姓也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謝遠山大袖一揮,「位卑未敢忘憂國①,收復失地刻不容緩,六年不過彈指間, 可大梁又有幾個六年可等?」此前他話不留情,今日總算學了乖, 只咬著五部蠻夷不鬆口, 「難不成要等到五部踏平沔江兩州一郡,渡江南下打到鐸州城門口才知道反擊嗎?」
度支尚書主管國家財政,說白了不過是個文官,打仗的事他壓不過謝遠山, 反對之辭由武將出身的五兵尚書尉遲燾來說自是更為妥當:「打仗並非紙上談兵, 既要軍餉, 後繼不足無異於讓前線將士白白送死。謝侍郎是沒打過仗, 還是想叫六軍兵馬全軍覆沒, 好成全嶺南水師叛軍?」
「北伐是為成全主上聖名, 身為臣子自當有忠君之心, 」狠話誰都能放,謝遠山分毫不讓, 「尉遲大人若操心嶺南水師來犯,那便先剿了他們,下官自然也沒有異議!」
謝遠山如此說,也是篤定這群朔北來的侉子鬼不會水,馳騁大漠的運兵之法難以在江左水鄉施展,事實也正是如此。李令馳遲遲不發兵,一則摸不清水師打法,二則李令馳自己也不比當年驍勇,幾年過去,反倒助長了嶺南水師叛軍的氣焰。聽聞他們已然在介州建立專屬嶺南的小朝廷,與鐸州建康宮遙相呼應,傳到百姓耳中,倒不知誰才是笑話。
以往朝堂之上並不見李令馳多話,今日卻也早早出言打斷:「大梁兵馬乃大梁天子的兵馬,謝侍郎兩次奏請,眼下還質問我等同僚可有忠君之心,那你自己便真的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