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刺殺,不知護軍大人可還有印象?」靈台丞郗延真突然開口,「此前令弟流放嶺南邊境,途中也曾遭遇伏擊,後來護軍大人抽絲剝繭揪出了鍾離望,謝府刺殺一事,有無可能是他的殘餘黨羽仍在作祟?」
鍾離望死得究竟是否冤屈並無人在意,關鍵是世家風聞他手上竟有一批暗樁,這倒是足夠驚世駭俗。百官私下宴飲往來,這些家伎之中突然少了誰都經不住細問,世家平白遭受背刺卻不能戮屍泄憤,這些家伎更是燙手山芋,擺在家裡光看著就能窩一肚子邪火。
誰叫多年來皇權式微,世家以為關起門來自己便是九五至尊。若是叫他的暗樁搜集到什麼不該公諸於眾的東西,其後果如何,這次李令儀的落馬就是最好的證明:一份名錄,一箱白銀,還有大海撈針也能尋來的人證。有此血淋淋的前車之鑑,世家才當真惶恐,這些年來從他們府中搜集到的東西究竟是否致命?途中究竟轉過幾次手?最終又流向何人?
細思極恐,越往深里想,真是沒有一處不叫人頭疼。
世家凌駕皇權之上並非一日兩日,因此會否獲罪於天還另當別論,他們更怕出身同等地位的所謂盟友兩面三刀。滄海桑田,世家門閥的昌盛與沒落終有定數,但絕對不該是因為有這樣的把柄捏在對方手中!
廷尉淳于霑也是心知肚明,於是趕緊順著靈台丞的話,「靈台丞所言有理,彼時為求一網打盡,護軍大人直接繞過三審七決將鍾離望一干人等處以極刑。雖說亂世當用重典,可未經三審七決終究太過草率,此案說不定還有冤假錯案的可能。」他以一副老臣的姿態表拳拳之忠,「臣以為散騎侍郎遇襲是個警示,咱們是否該重新審理此案,否則難免叫大梁臣民以為朝廷暴虐無道——民心不復,得不償失啊!」
這一日早朝從天未亮到天大黑,散朝的時候,百官誰也沒了心思再寒暄。
赫連誠既放言要修復司南車,永聖帝便要他言行抱一,索性將司南車修好了再送歸國庫。
昏暗的磚石路面,主僕二人匆匆往宮門走,王崇在前提燈,目光不時往後瞥,「大人,方才真是好險!」
「你怎的才來,」赫連誠眼角注意周遭,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可有人攔你?」
王崇聽罷正要詳述,謝遠山被府中小廝背著,臉上一派悠閒,「赫連大人可真是辛苦,下了朝還要連夜渡江趕回師戎郡。」主僕二人聽見動靜,只好停下來等謝遠山姍姍而來,在他們面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