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靜實在太大,赫連誠顧不上什麼,繞過屏風猛然抱謝元貞去外間的軟榻,反手用巾布裹住他全身,凝神為他推宮順氣,半晌才睜開眼睛,「方才這是怎麼了!」
嗆水的滋味並不比當年入江更好受,謝元貞勉強搖了搖頭,以示無礙,「連日不曾藥浴,一時承受不住藥力。」
他們仍以一種十分親昵的姿態擁坐軟榻,赫連誠又取了塊巾布擦他的腦袋,柔軟的絹絲捻過謝元貞的眼睛,他睫毛微顫,再睜開的時候,赫連誠才看清那通紅的一圈,「眼睛怎的這樣紅,哭過?」
赫連誠指尖停在泛紅的眼角,生怕弄疼了他。看這樣子,謝元貞並不像方才提及先君而觸景生情,反倒像長夜未眠,或者痛哭流涕過。
謝元貞仿佛才想起似的,別開眼睛前還不忘奪過赫連誠手中的巾布,過河拆橋理直氣壯,「你別看!」
「你我皆是男子漢大丈夫,」赫連誠不知他在為何而傷懷,鬆開手去拿衣服,邊往風月事上挑,「若是怕被我占了便宜,下次我脫給你看也無妨。」
「店家不打隔夜錢,赫連兄做過皇商,難不成要欠著債過年?」說完謝元貞對上赫連誠,輕笑出聲來。
他明白赫連誠這是在逗自己開心。
能笑就好,赫連誠開過玩笑,此刻也軟下聲。他站在謝公子身後,擦淨方才沾濕的髮絲,一葉障目,一抹烏黑正掩住謝元貞的全身,他便可安安心心穿上內衣褲。在這之後,赫連誠用外袍將人裹成一隻素粽子,隨即兩手一橫,剛套上白靴的雙腳便騰了空,「別逞強,我抱你走。」
謝元貞顯然還在猶豫,「不要了。」
「六年前我便是這麼抱著你走過風天雪地的,」赫連誠眸子一暗,不給他躲避的機會,「眼下你在怕什麼?」
「我,」謝元貞兵來將擋,有樣學樣,莫名往下瞥了一眼,不叫赫連誠攻破他的凡心,「赫連兄說我怕什麼?」
於是赫連誠就見謝元貞扯開外袍重新套上,儼然穿出綠林豪傑的氣焰。他不由輕笑,言外之意盡在其中,「今年花朝節已過,來年近在眼前,還請小公子莫要記仇,」赫連誠借著玩笑一語雙關,「凡事該往前看。」
赫連誠由著謝元貞在懷中折騰,到底沒叫謝元貞自己下地。出浴間的時候,白鶻與謝含章一天一地,還在院門口放哨。謝含章回頭見謝元貞在赫連大人懷中,心下一驚——
「兄長這是怎麼了!」
赫連誠搶答,「是連日不曾藥浴,故而一時承受不住藥力。」
謝含章單等謝元貞點頭才稍微放下心,跟著兩人回到他房中。六年來謝含章學著照顧兄長,謝元貞坐靠上床榻的時候,從未來過此間的赫連大人竟快她一步,抖開被子輕輕蓋住謝元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