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玉生白擁兵自重,占領介、鄄二州,尚且還留與平州一線生機,此前李令儀流放嶺南也正是穿越平州境內,若是連平州也被攻占,三州連成一堵銅牆鐵壁,嶺南六州全境豈非盡歸玉生白所有?
何況眼下李令儀就在嶺南邊境!
老去誰知感慨生①,除夕團圓夜,兄弟分別已快一年,方才李令馳還盼著過些時日接回李令儀,如今看來,如今看來——
「什麼!?」
李令馳猛然站起身,此刻才是真正的急火攻心,下一刻他便眼前一黑,徑直往後倒去!
李令馳醒來時,人已被抬回李府家宅,明媚的天光自窗外滲透,灑在厚厚的帳前,一股子藥味摻雜其中,彌散不去。
裴雲京就守在榻前,李令馳只瞥一眼又閉回去,「幾時了,外頭眼下如何?」
「今日已是正旦,剛過辰時二刻,」裴雲京扶著李令馳起身,「卯時大小姐來探望過明公,說主上剛能下地,就點名召見了幾位朝臣。那會兒您還在睡,眼下覺得如何?」
李令馳卻沒接他的話,自顧自道:「介州、鄄州、平州,三州連成一條線,玉生白這是要學望京啊!可望京刺史安濤還會裝模作樣效忠主上,他卻是要自立為王!」
話未說完他又咳得厲害,裴雲京一碗藥就這麼捧在手裡,餵也不是,不餵也不是。
「明公切莫動怒,」裴雲京難得露出一絲驚恐,「眼下養好身子才是要緊!」
可他從未見過明公哪怕有一刻如眼下這般苶然沮喪,「養不好了,寡人已過花甲,眼見一日不如一日,」李令馳終於卸下當朝護軍的鐵甲,他的神色灰暗,不再令外人懼怕,眼見已是垂垂老矣,「玉生白卻是旭日東升,長江後浪!」
「咱們隱忍多時,不就是為建造車船與訓練水軍而爭取時間?」裴雲京端著藥,咚地跪在榻前,「驕淫矜侉,將由惡終②,玉生白自有他命定的下場!」
「好個命定!」李令馳盯著他看了許久,大喝一聲,幾乎是奪過裴雲京的藥碗一飲而盡,反手摔向裴雲京身側的磚石地面,「寡人這就向主上請命,即刻發兵十萬,平定嶺南三州!」
砰的一聲四分五裂,摔出裴雲京的意外之喜,他眼前一亮,拱手道:「屬下願誓死追隨明公!」
「不,」裴雲京聞言眉頭一緊,以為明公言外還有他意,可李令馳像是已經打定主意,盯著裴雲京一字一頓,「寡人請命,求主上封你為鎮南大將軍,這個仗,你替寡人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