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鎮住了陸思卿,他掃過陸商容的肚子,轉頭開始討好地笑,「阿姊,你還想聽什麼?這深宮高牆大院悶得慌,近來主上允我隨意進出,來陪阿姊解悶,主上倒是真寵愛阿姊!」
「若是你能將胡毋大人或者沮渠大人尋來,」陸思卿沒別的意思,陸商容的笑意卻是淡了,淡到最後,還能看出一絲顯而易見的厭惡,「我想主上未必不會同意他們進出大內。」
她見陸思卿還想說什麼,徑直翻了篇,問:「聽聞御史中丞的人選定了?」
「是,」陸思卿福至心靈,阿姊明面上是問朝政,實則是問心中牽掛的人,陸思卿起了逗弄的心思,誇大其詞,「新官上任三把火,新任御史中丞為表忠心,竟然直接一把火放到了天峰府的頭上,真是可恨!」
「呀主子,指尖刺出血了!」梅雯一叫,陸商容猛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食指指腹被針刺出一滴血。
陸商容如今身懷皇嗣,梅雯與宮娥都時刻吊著十二分精神,見著一滴血也是如臨大敵,「奴婢給您上藥!」
「不用,」陸商容哪裡還有別的心思,只盯著陸思卿道:「你倒同我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陸思卿犯了錯心裡發虛,頓時不敢再亂說話,老老實實如實闡述,「流民南下,江左貨幣體系崩塌,多年來為求恢復,天峰冶銅礦開采從未停歇,如今世家也學乖了,聽他李氏的本就不多,那御史中丞還是新提拔的寒門,他上朝便咬著崔中書,斥他治下不嚴,天峰冶沒有完成預計的銅錢量,才致使多年來朝廷推行貨幣不順。」
「他彈劾的竟是崔中書,可天峰冶歷來歸屬天峰府刺史,步探微的錯能歸結到昔日上峰頭頂,那麼裴雲京叛逃出京,難道就不是那位護軍大人的錯了?」陸商容想到這裡,氣不打一出來,赫然一拍繡床,「天下竟有這般荒唐的道理!」
「阿姊可千萬彆氣壞了身子,還懷著胎呢!」陸思卿知道陸商容從頭至尾不過要問一人,於是湊上耳邊,輕聲道:「可別學老崔那般當朝吐血,這幾日都得在家裡養著,人都瘦下一圈兒!」
陸商容的眼眶頓時紅了,「什麼?」
長信殿中雖然都是自家侍婢,但到底還是礙事,陸思卿沒有立即接下去說,只沖匆匆端著藥來的梅雯道:「快去給你家小姐拿塊熱巾帕擦一擦。」
梅雯最懂主子的心思,擱下金創藥,走的時候順便帶了所有殿中侍奉的宮娥一道出去,「這兒不用你們伺候,都下去吧!」
不過須臾,偌大的殿中只剩長姊幼弟兩人,陸商容明知故問:「你叫她們都退下,誰來伺候我?」
「我伺候你還不夠?在家我也是伺候慣了的,阿姊你就別嫌棄小弟了。」陸思卿拿起藥瓶小心撒上沾血的指腹,低聲道:「老崔這也是太過辛勞,這一病是禍也是福,他好歹可以真正清閒兩日。天峰冶是歸步刺史管不錯,可老崔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凡事操心慣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