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聖帝就站在門邊看了半晌,隨即轉身向外。
從白日醫治開始一直到現在,長信殿中外間跪著的是皇后,她身邊沒了大長秋的蹤影,殿外跪著的則是胡毋夫人,後頭有幾個羽林郎持刀警戒。
永聖帝沒有淨手的心思,今日沾了血,他要大開殺戒,陸貴嬪一句話,他立即著人審查,很快便揪出了大長秋與近日散布謠言的宮娥。
聽聞大內最幽深恐怖的暴室內,行刑寺人只將刑具在大長秋面前晃了一下,他就嚇得尿了一□□,什麼都招了。
不過他所招與永聖帝所見也確實有出入,那便是巫蠱詛咒的原是主上,而非李令馳。
後宮看著大,喧鬧之處不過巴掌地,寺人依照供詞順藤摸瓜,很快又查出調換字條的是胡毋夫人。
胡毋夫人善妒之名在外,她忌憚陸貴嬪先她一步有了子嗣,加上李令馳推行土斷,害得胡毋家家破人亡。
她憎恨昔日兄嫂李成碧,便想用謠言引誘皇后懷疑是陸貴嬪所為,胡毋夫人本想叫她們鷸蚌相爭,爭個你死我活,她自己好坐收漁翁利,既能除龍胎,也能將李成碧拉下水。
可當她知道那巫蠱上所寫乃是永聖帝的生辰八字之時,再想袖手旁觀也做不到了。靖襄帝之所以明令禁止,也是因為巫蠱確有其可怖之處。
胡毋夫人害怕此咒當真應驗,趕緊又吩咐自己的貼身婢女偷偷換掉。她本以為只要是巫蠱,只要皇后肯將計就計,按永聖帝多疑的性子,一樣可以定陸貴嬪的罪,一樣可以奪了陸貴嬪的恩寵,失寵之人又無世家背景,鬱郁小產甚至悄無聲息地暴斃也是合情合理。
可天意弄人,永聖帝竟能為一個貴嬪包庇至此。
燭光一片漫出殿外,胡毋夫人淚濕沾襟,兩頰淚痕在昏黃映照下,尤顯她楚楚可憐,可永聖帝毫無憐憫之意,居高臨下地問:
「你可知罪?」
「主上既都查清楚了,妾還有什麼可說的。」
胡毋夫人倔強地抬著頭,卻垂眸不敢看永聖帝。永聖帝指向殿內,指尖隱隱顫抖,此刻對陸貴嬪一家的愧疚無以復加。
「她有什麼錯?就因為她懷了孤的孩子?」永聖帝壓著聲音,似乎怕驚擾陸貴嬪歇息,只是眼中的怒火都快將胡毋夫人燒了個一乾二淨,「還有之前的沮渠貴人,就因為你自己小產,此後不再有孕,便妒恨至此。若非你自己不當心,如何能小產?若非你善妒,上蒼仁德,如何能不再賜你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