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永聖帝聽鄭蕃來報,這才明白沮渠貴人小產並非天災,同樣還是人禍。胡毋家雖與李氏恩斷義絕,但在永聖帝眼中,一日夫妻百日恩,一日親家便是永遠的親家——
胡毋夫人與皇后一樣,都叫永聖帝打心眼裡噁心。
「妾善妒?」胡毋夫人柔美的雙眸懵然空洞,一顆裝滿愛意的心也跟著空了一大片,她半哭半笑,全然不顧周圍有別人在看熱鬧,「是妾善妒,否則妾何至於去害別個夫人的孩子?還不是因為妾愛主上,愛到無法自拔,愛到無法忍受別的女人與您同床共枕,為您誕育皇嗣!」
永聖帝腳步微動,勉強不曾後退,胡毋夫人的話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半晌才脫口一句:
……瘋了?」
她是胡毋家的人,胡毋家曾與李氏聯姻,李成碧的人踏進大內後宮,一顆心包得嚴嚴實實,實則還痴心妄想,與昨日情郎再續前緣——
他們根本就是一路人,胡毋夫人怎會真心喜歡一個傀儡天子,她怎麼可以喜歡自己!
「自從妾愛上您那一刻起妾就瘋了!瘋得不可救藥!」胡毋夫人驟然直身,身後的羽林郎倏地上前壓住,她掙扎著,在愛人面前狼狽不堪,「您怨妾自個兒不當心,可古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妾小產時正逢皇后入主中宮,您就從來沒想過,世上當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嗎?」
永聖帝終於沒克制住後退一步,身旁的鄭蕃搭了一把手,提醒道:「帝後大婚之際,李護軍怕皇后在宮中住得不習慣,倒是差人送過幾趟東西進宮,護軍自己也偶爾跟著一道來。」
胡毋夫人說得是,自古無巧不成書,後宮胎胎不落地,永聖帝不能次次歸咎於天譴。
「可——」這話含蓄,意思卻明明白白,永聖帝還在下意識狡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還要狡辯,「就算,就算!」
大梁皇權式微,他這個傀儡天子做得實在太過窩囊,朝廷的事插不了手,後宮的事也插不了手,皇嗣事關國本,可那更是他的子嗣,
偏偏更不由他插手管。
古今天子,誰能比他永聖帝更可笑!
正當這時,胡毋夫人忽然站了起來,羽林郎合力壓住,刀劍加身,也難阻攔她為自己可悲的命運哭喊——
「李成碧,從前你在府上,二親兄長有什麼好的都盡著你先,可那是在我家啊!憑什麼,憑什麼你在我家耀武揚威還不夠,還要進宮與我搶主上的恩寵!我敬你一句兄嫂,你夜夜睡在我兄長的床上,腦子想的卻是如何爬到我頭上做我的主子!」胡毋夫人雙眸大睜,張牙舞爪,幾個羽林郎到後來險些壓制不住,「你薄情寡義,拋夫棄子,還害得我再也生不了孩子,可憐我兄長對你一往情深,最後只落得引頸自刎的下場,李成碧,我咒李氏淪為千古罪臣,我咒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