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此,」赫連誠記憶中的月後,從來不是什麼輕易受人要挾的弱女郎,他也根本不信,「也犯不上代替你家小姐去和親吧,難道泱泱大梁,就沒有適齡的世家小姐可以前去?」
「彼時先帝大業初定,根基不穩,這些世家卻已綿延數百年之久,各懷鬼胎,」媛徽抬眸看了一眼赫連誠,很快又垂了下去,「先帝如何敢用他們?」
「世家不可,那便選寒門,」這樣的說辭瞞不過赫連誠,他搖頭道:「寒門不比世家,若是堂堂開國之君誰都無法掌控,又如何能穩坐帝位,得後世敬仰?」
洛都久嘗敗績,也因此敗掉了人心,只是靖襄帝威名遠播,以至於即便皇室內亂,勾連五部,致使生靈塗炭,百姓苦不堪言,可談及大梁高祖,也從來沒有人敢說一句不是。
「因為這個人選太重要了,」媛徽又頓了頓,才脫口一句:「先帝也根本不曾動過別的念頭,他信不過世家,更信不過寒門。」
赫連誠一愣,「.靖襄帝想做什麼?」
「先帝想要分而化之,」媛徽猛地抬眸,眼神堅毅而沉靜,足可窺見當年靖襄帝的深謀遠慮,「永除五部後患!」
世人只道靖襄帝欲與五部交好,不僅設立屯田互市,更鼓勵梁人與五部通婚,和親是最顯而易見的誠意。
「所以靖襄帝明面上取和親懷柔之策,鼓勵梁人與之通婚,」赫連誠心神震顫,感慨帝王縱橫之術,「實則是為有朝一日,徹底拔除五部禍患?」
歷來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靖襄帝與前朝多少帝王一樣,窺見蟄伏於塞外的狼子野心,可他延續前朝國策,不僅要化敵為友,更是想滅敵於無形。
「可以這麼說,」媛徽的目光仍停留在赫連誠臉上,邊不動聲色地繞著他細細打量,「因此先帝始終屬意謝崔兩家的小姐,庾家本也在先帝的考量之內,可惜不是年紀太小,便是早已嫁為人婦,並無適齡人選。」
「小姐所託非人,時常覺得愧對洛珠,當年一眼萬年,後來才明白所謂情愛不過鏡中花,水中月。小姐每每思及此處,總會痛恨自己不能嫁到塞外,便是客死異鄉以身殉國,也勝過閨中蹉跎數年。」媛徽緩緩垂下眼,那裡布滿蒼老的皺紋,她微微嘆息:「若是小姐不曾赴當年謝府之宴就好了。」
「謝府?」
赫連誠沉吟,此刻無可避免地想到謝元貞,赫連誠鬼使神差,想知道他此時正在做什麼?是在伏案閱典籍,還是提筆書家信?下一刻赫連誠回神,捕捉到其中一絲微妙,問:「劉老夫人是在謝府得見命定之人的?」
「.是,」媛徽眼見赫連誠的猶疑,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但逝者已逝,她不願橫加揣測,只說:「不過家國天下事,也實非老身所能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