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師徒端著空碗正回自己院子,聞言齊齊停下腳步,轉頭去看,
飛花落葉,沒人出來。
「師父,」獨活癟嘴,有些不大滿意,「不攔著他們些嗎?」
自從他們住進這裡,謝元貞三天兩頭就要出門,先前那顆更生丹反噬己身,更是費了不少時日才勉強將養回來。歷來大夫最怕不聽話的病人,謝元貞就是叫獨活最頭疼的病人。
沒有之一。
甚至病人自己個兒不聽話,還要再往家裡帶個新病人,叫他們師徒倆這幾日好忙活。
「明日便是宮宴,」五絕邁步繼續往前走,「不用攔。」
謝元貞苦等多年,終於等到明日便可手刃仇敵,千鈞重負壓於頂,謝元貞需要一個發泄口,免得憋出毛病,功虧一簣。
「既是宮宴,」獨活不懂,追著師父的話問:「不更得提前養好身子麼?」
「你,」五絕登時停下腳步,轉頭看了眼徒弟,腦門一筆一畫,寫的是難以置信,「你今年得有十五了吧?」
「徒弟說公子喝藥的事呢,」獨活較真,且向來只較病情的真,見師父莫名其妙打岔,轉頭還要埋怨師父,「師父怎的忽然問這個?」
獨活是五絕從亂葬崗里挖出來的棺材子,生性冷淡,向來只敬五絕,只聽五絕。五絕為人瀟灑不羈,大男人的帶孩子更沒經驗,這麼隨便拉扯多年,倒也算長大成人了。
「.怪我,」五絕一拍腦門,歸咎於自己這老不正經,教出來的徒弟也不通人事,「都怪我!」
獨活跟著撓起後腦勺,他師父人稱鬼醫,也是時常說些鬼話,譬如此刻,他便不大明白,「怪您什麼啊?」
五絕長嘆一口氣,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向徒弟解釋情難自抑四個字,只好大手一揮——
「那怪那隻亂發春的狸子!」
此刻屋內,門窗緊閉,滿院春色不得見,舉目又處處是春意。外間案邊爐上的茶壺滾了又涼,涼過又滾,眼見已在壺口處留下難以抹滅的痕跡。
「白日,」謝元貞縮著脖子,好容易能透一口氣,他大口喘息道:「白日宣淫啊赫連大人。」
「只是抱著你都叫白日宣淫?」赫連誠塞了牙縫,口鼻埋在他肩窩,呼出的氣又燙又磨人,「嗯?」
「癢!」謝元貞渾身雞皮疙瘩,聽罷很是不服氣,指著幾乎發腫的紅唇,沖罪魁禍首告大狀,「只是抱著?那我這嘴卻是怎麼一回事,這幾日上朝人人見了都來問候一句!」
赫連誠正經看了一眼,頗為得意地點點頭,視線不由向下,可此刻豈止那一抹朱唇?
謝元貞玉質冰心,平日輕輕一捏都要留痕跡,眼下更是脖頸胸前腿根哪哪兒都是,一塊青玉良田被拱得亂七八糟,渾身上下沒一塊好地。赫連誠信誓旦旦,說不做到最後,但也只是沒做到最後,
那都是用別處加倍償還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