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銘感五內,」李令馳接過玉佩,玉佩轉手落入胸前衣襟,再不見天日,只見護軍大人後退跪地,平地一聲響徹大殿,「誓不忘於懷!」
「哈哈哈!」永聖帝大笑,揮手招下一曲舞伎粉墨登場,頃刻間,太極殿重歸喧鬧。
「緊要關頭,他發什麼瘋?」謝遠山咬牙切齒,擱在案上的手難以自控地狠狠攥緊,「今日不除這狗賊,更待何時!」
「到底是偏房豎子,首鼠兩端是他的本性,」今夜強打的精神徹底憋回肚裡,化作一團無處發泄的窩囊氣,謝公綽此時也擺不出什麼好臉色,但比起慍怒,更多的是好奇,「只是萬事俱備,何以緊要關頭突然倒戈?」
「難不成——」謝遠山赫然看向柳濯纓。
果真下一刻,得了玉佩的李令馳走到席位前卻沒坐下,他從宮娥手中撈起酒壺,兀自又斟一杯,轉向對面一言不發的柳濯纓。
「柳大人,」紅袖翻飛間李令馳居高臨下,話中有話,「老夫也敬你一杯!」
這一句聲如洪鐘,蓋過鐘鳴,殿中歌舞再次停下,紅袖回落,影影綽綽間互相摸不清對方的神色,柳濯纓暗自深吸一口氣,隨即站起——
「不敢當,」柳濯纓舉杯恭敬,「下官先干為敬。」
「慢著!」
渾厚的聲音再次響徹殿堂,舞伎聞言腳下哆嗦,撤出大殿的步伐更快,李令馳回身追著人影,卻不是在看這些曼妙的女郎。
殿中眾人極目而去,殿外很快浮現一雙羽林郎,兩人中間夾著個身形瘦弱、僕從打扮的小郎君,羽林郎左右挾制,小郎君幾乎是被架上太極殿中——
待跨過門檻,小郎君的臉龐逐漸被眾人看清:
帶上來的是柳濯纓府上的僮僕念一。
陸思卿脊背僵硬,見到念一的瞬間牙關緊閉,
這是要當堂翻舊帳麼?
「柳大人,」李令馳擱了羽觴,緩緩在殿中踱起步來,「偷偷放家奴出宮,你意欲何為啊?」
「意欲何為?」柳濯纓低頭轉著手中羽觴,見招拆招,「這宮門莫不是牢門,下官從屬能進卻不能出?那麼下官倒也想問護軍大人一句,您專程盯著下官府上的家奴,不知又是意欲何為?」
……上,」李令馳沒再理他,赫然轉向永聖帝,「幾日前有官眷上告,聲稱柳大人徇私枉法,望臣能為其伸冤。此婦人血淚盈襟,字字泣血——」
「我竟不知,如今鐸州京師已是李大人一人做主?」席間淳于霑驀地開口,「歷來這民告官有府尹,冤假錯案有廷尉,彈劾官員更有御史台,怎的那官眷偏偏誰也不找,就只求李大人為其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