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動地的雷擊之後,誰也不敢斷定他們兩人是已被炸成灰燼,還是跌落山下仍存一線生機,他們只知道赫連大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越往伸手一摸黑的林中深處而去,周身的寒氣便越沉重。
隔天蒙蒙亮,赫連誠帶人繼續在山中摸索,山脈綿延以東的山腳下,此刻正躺著兩人。
一聲尖利的鳥鳴之後,謝含章眼睛微動,睜開了眼睛。
她微微皺眉,呼吸間察覺渾身擦傷無數,光是抬手就已耗費大半的力氣,整個人渾如大夢初醒——
這是哪兒?
她竟然沒死?
謝含章遲鈍地想了一會兒,神志迴轉,力氣恢復些許,這才慢慢坐起來,隨即眼角瞥到兩步開外還躺著一人——
是俄勒昆。
俄勒昆的情形看起來要比謝含章糟糕得多,謝含章視線在彼此之間迴轉,模糊的記憶湧上心頭,她後知後覺明白了什麼。
他們一路從山頂滾落山底,俄勒昆之所以身受重傷,是因為直到俄勒昆失去意識之前,他都在拼死護著謝含章。
謝含章一時沒力氣站起來,慢慢爬到他身邊。
「餵?」
謝含章居高臨下,不怎麼情願地叫了一聲。
俄勒昆身體動了一下,那是因為謝含章在推他,力道還不輕。
「喂!」
謝含章又叫一聲,還不見他回答,於是謝含章再不耐煩,猛地爬起身就走,只是拖著步子走出幾步,忽然聽見地上傳來一聲呻吟。
「你是故意的?」謝含章回身卻不看他,語調飛快,身上有傷,心裡有氣,「你以為為我受傷,我便會心軟,跟著你一道回北靖?」
「不。」
謝含章轉身,以為自己聽錯,「什麼?」
「謝小姐不必跟著我回北靖,」俄勒昆艱難地咽了咽,只覺咽不下喉頭一口乾澀的血,「左夫人既要一個交代,巴察與塔爾敦已死在大梁,我死在這裡便是對她最後的交代。你走吧,往西沿路去尋上山的入口,應當還有守兵,前路恕我難相送。」
「誰稀罕你送!」
謝含章大吼,腳站在原地,再無法挪動半步,良久她才有些彆扭地問:「你所言當真?不帶人回去,那左夫人就要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