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顧長駿原本就在軍中多年,所以起初赫連誠是掉以輕心,也是那晚之後吃一塹長一智,這才派人去徹查。
玉生白空有一腔鴻鵠志,隗琳又是個老實人,他們都不是細心的主兒,所以註定這十萬兵馬要被牽著鼻子走。
只是如今這些人隨軍回京,現下赫連誠也正在猶豫,是要將他們連根拔除,還是乾脆將計就計,讓裴雲京栽個大跟頭。
崔應辰皺眉,「哪個朱晏如?」
「鄄州刺史朱晏如。」
「鄄州刺史,」崔應辰看了眼陸思卿,又轉向赫連誠,「他不是你府上那位典簽的從弟?」
赫連誠:「從弟是真,投靠了裴雲京也是真,朱家承庾家恩德,銘記多年不敢忘懷,但凡有機會,必定會湧泉相報。」
陸思卿眉眼一挑,這話又聽不明白了,「既是銘記庾家恩德,何以反而投靠裴雲京門下?」
「因為庾氏效忠的是天子。」
崔陸臉色一沉。要說龍生九子尚有不同,旁枝易生斜杈,最怕的便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鬧得反目成仇,刀劍相向。
赫連誠繼續說:「朱林蔚乃庾氏門生,挨著庾荻的關係,可朱晏如實則八桿子打不著,你別瞧朱晏如人前愛唱戲愛奉承,聽聞他一件舊官袍穿了幾十年都不捨得換,只因那是靖襄年間的老物件——他緬懷的是大梁高祖靖襄帝。」
「所以溫賢王再不濟也是靖襄帝的兒子,」陸思卿輕哼,「朱晏如若是知道靖襄帝嫡孫尚在人世,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子。」
「大駕南渡之前,慕容裕曾命慕容述為其奔走,好叫江左士族儘快接受他這位大梁新帝,夾道歡迎,」窗外細雨綿綿,桌案下謝元貞的手被赫連誠捏著,暖暖催人倦怠,他回捏了一下,道:「彼時慕容述被從父拒之門外,正是這個朱晏如後腳來相勸,只是從父從兄始終不以為然,這才有後來的介州民亂一事。」
民亂之後便是湯恭琦來請,之後就是玉氏叛出,十萬水師與李令馳的六軍兵馬形成對峙。
這麼看,與其說朱晏如是來相勸,不如說是來下最後通牒的。
「幾件事情湊得太巧,更不像單純的巧合,」崔應辰入京赴職之後,也聽過當年的來龍去脈,「介州民亂表面是謝氏以德化人,可實則慕容述卻是為民請命鋃鐺入獄,是百姓為其伸冤,真正的贏家還是慕容述。至於謝氏,一邊是百姓一邊是門生,謝公綽不想寒兩邊的心,最後卻是兩邊都落不著一句好。當時他能看出民心所向,那幾個老狐狸更是如此——他們早就盼著慕容裕德不配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