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當初,是不是不該揭露那捲詔書背後的玄機?」陸思卿雖然一直不曾反對謝元貞的決定,但這始終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他總覺得再等一等,或許事情還有轉機,「彼時用公冶驍的口供指證,李令馳狗急跳牆,未必不會攀咬出慕容裕。」
崔應辰微微偏頭,「那你可見他提過半句慕容裕,直到他咽氣之前?」
當日朝上李令馳倒是意有所指,只是模稜兩可與指名道姓又有不同,李令馳不甘心,可他不能說,至少不能宣自他口。
「沒了永聖帝,裴雲京就是正義之師,」赫連誠點頭,接過話來,「李令馳既恨毒了裴雲京,又豈會讓他得逞,成為下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權臣?」
這就是個死結。
「血橐之盟還在,沒有玉牒寶印,沮渠邃想要以前太子詹事的身份證明裴雲京的皇室身份,」謝元貞清咳,兜了一圈又將話繞回來,「也得看大梁朝臣認是不認。」
朝臣不認,裴雲京便與李令馳一樣,就是狼子野心。
「我還是那句話,你師兄若是還潛伏在裴氏陣營,那萬事更要小心為上,裴雲京多年蟄伏李令馳身邊,這份心性與細緻絕非常人所能及,」崔應辰定定看向謝元貞,水師歸降是險之又險,他始終不放心,「否則到時壞了事不說,還要白白搭上一條命,當真不值得!」
「外兄說的是,」謝元貞明白崔應辰的意思,連連點頭,乖巧得有些過分,「季歡記下了。」
崔應辰為人向來謹慎,說話做事也一板一眼,赫連誠總覺得,有時候謝元貞還有些怕這個外兄。
譬如現在。
「我也會想辦法再安插暗樁,」隔著桌案,赫連誠又捏了捏謝元貞的手,「崔兄寬心,季歡一直很小心的。」
這幾乎是變相求情了,以至於崔應辰一時沒忍住,又打量起面前的赫連誠。
他聽陸思卿說起過,說這個赫連誠是朗陵來的皇商,洛都淪陷當夜曾救過謝元貞一命,此後同路過一段時間,而後因緣際會,成了盟友,成了知心人。這些並沒什麼特別的,謝元貞不說,他們所了解的也不過到此為止。只是洛都謝氏如今只余兩脈,謝含章至今下落不明,唯一剩下的這個外弟又多病多災。
崔應辰不放心。
「罷了,你好好休息,」屋內一時安靜下來,崔應辰將這些話埋在心裡始終沒有說,起身的時候腳有些麻,他摁了摁膝蓋,「天色不早,咱們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