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咱們還不清楚五部這些年有沒有擴編新軍,昨日那位孛蘭將軍,當年便是我大兄的老對手,」謝元貞心有餘悸,說話的聲音微沉,「大兄敗在他的手下,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敗的。」
謝元貞暫時沒摸清孛蘭的打法,如今五部內部也還不算門清,貿然開戰後繼無援,以及糧草籌備也是個問題——他們還需要時間。
「摸不清便慢慢摸,咱們總要與他碰上,」赫連誠想抓謝元貞的手,今日坐得有些遠,他看了看又作罷,「五部人馬上打天下,驍勇善戰不是空口白牙說說而已,咱們便是真有五十萬大軍也不能掉以輕心,操練咱們的將士是一回事,硬碰硬始終是下策。」
……來我家那小子在軍營如何?」既然不能談發兵,庾荻轉而問起兒子:「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庾荻膝下只有一子,他拿這個兒子也是沒有一點辦法,原本以為大內走水一案順水推舟將他放回來也好,可兜兜轉轉,他又回了京師大營。
「典簽這話實在叫季歡無地自容,」謝元貞拱手,明白庾荻的心事與擔憂,「庾愔他一腔報國之心,哪裡會給我們惹麻煩?」
「你我的父親都已亡故多年,執拗於舊怨無益,就讓往事隨風而去,都放下吧。」庾荻連忙伸手,謝元貞這一躬是代他父親,庾荻不想受,「當年父親被斬於大殿階前,我也險些殞命,不是你父親幾番周折救我出來,哪裡還有如今的典簽?再怎麼說,你父親也沒有趕盡殺絕,那麼我又何必趕盡殺絕,難道你不是一樣受你父親所累?」
可謝元貞尤嫌不夠,「請受季歡一拜!」
安濤坐在一邊,這酒喝到現在也咂摸出不對,伸手的瞬間又被對面的赫連誠攔住了。
恩恩怨怨,總要說清楚才好。
……,這一拜我受了,今後咱們冰釋前嫌,只談來日,」庾荻端坐席上,等謝元貞行過大禮,他也有要說的話:「昨夜是西番站隊,今日也該輪到我們望京問一句。」
赫連誠眼睛微眯,「典簽這話什麼意思?」
「七年前刺史與赫連大人簽的是盟約,為的是訓練慕容裕所需的流民兵,以期對付李令馳,如今他骨枯黃土,接替他的是彼時舊部裴雲京,但大梁已是大廈將傾,」庾荻與安濤相視,對上赫連誠的目光銳利,「天下群雄將起,你我當明白戰火之下,沒有永遠的盟友。」
今日與望京談不攏,就要劃清界限。
「看來群雄逐鹿,」赫連誠沒有立刻回答,反問一句:「也有安刺史的一份?」
安濤有來有回,方才的盛情轉瞬變作針鋒相對,「那麼赫連大人呢?」
若說此前,赫連誠確實沒有奪天下的心思,亂世之中安穩過一生的願望太奢侈,他只希望與謝元貞有一日算一日。
可顯然這樣還不夠。
「典簽在州郡地方行的是天子令,」赫連誠看了一眼謝元貞,指尖摩挲,打量著對面的態度,「倘若我赫連誠有不軌之心,典簽大人是否就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