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漫開了潺潺的溫水,就好像打開了一扇腐朽沉寂的門。
他坐在衛想容身邊,側頭看著他:「我記得你問過我的過去,但我沒有告訴你。」
現在,褚仝覺得自己可以說出口了。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他要走出去的不是那座城,也不是腳下那一畝三分地,而是他一直不願意回想的過去。
一如他總是想知道衛想容為什麼站不起來,或許也是因為衛想容還無法對他坦誠。
聽到他這麼說,衛想容摩挲著手上的玻璃瓶,側頭看向了他。
——
褚仝的出身非常糟糕,他生在最混亂最貧瘠的地下城。
父親是賭場的賭.手,也就是賭場專門安排的暗樁,母親則是歸良的暗.娼。
褚仝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他生活在一片怎樣晦暗無光的地方,即便抬頭就能看天,可高高在上的太陽也好像總是無法照亮他腳下這塊地。
父親寡言,母親瘦弱,可褚仝仍舊不覺得悲苦,因為他們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樣都在認真和努力的活著。
可變故發生在父親想退出賭場的那一天。
他已經七八歲,正是要上學的年級,妹妹小他兩歲,以後也要接受正常教育。
他們想走出地下城,至少,要讓褚仝和妹妹走出那個地方,他們不想以後褚仝和妹妹像他們一樣,永遠都沉在暗無天日的深淵裡。
這是他們的執念。
可作為灰色地帶,裡面進行著一切見不得光的黑色產業,褚仝的父親在賭場裡混跡多年,怎麼可能他想走就讓他乾乾淨淨的走。
至少總要留下一些東西。
看到了不該看的眼睛,聽到了不該聽的耳朵,防止說些不能說的嘴巴,還有隻要活著就總是會讓人不放心的命。
他父親就這樣染上了賭癮。
從染上賭癮到欠下巨額債務不超過三天,當他們再看到他們的父親的時候,他已經了無聲息地躺在了一塊木板上。
同時還有一張欠條,抵押的不是錢,是人。
他們當然不信,他父親在賭場裡待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在想要離開的前夕突然染上了賭癮。
可那又怎麼樣呢。
母親為了保住他們兩個孩子,將自己抵押給了賭場。
可同樣是三天,他們的母親就衣衫不整的被抬了回來。
妹妹還小,他不想讓她看到這些,也不想髒了她心裡對於父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