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靖之帶衛晩嵐進東都休養,連衣袍都沒顧上換,倒是親力親為給衛晩嵐換上身舒坦的,耐心擦洗他的雙手跟小臉。
攝政王覺得衛晩嵐的龍爪爪細細的,很無力,小臉無論怎麼擦洗都帶著抹不去的病色,蘇靖之心疼得滿心酸軟難言。
然後將衛晩嵐抱起,讓他下頦壓在自己肩窩,兩個人都坐在床上。他輕拍衛晩嵐的後背, 記得小晚喝過吐真酒後, 悄悄分享說喜歡這個姿勢……
那就抱起來輕拍拍。
果然小晚稍微安心了一點。
半睜小鹿眼。依著他在懷裡蹭了蹭, 嗓音黏黏糊糊地說難受, 不清不楚地喚了聲「傅鈞」。
攝政王只能當是「夫君」來聽。
「在的。」
「不要走。」
「嗯。陪著你。不走的。」
衛晩嵐攥他衣服攥得更緊了。
知道這小笨蛋沒法接受別人為他捨身。他很難受。蘇靖之卻還不能透露自己就是「傅鈞」。
因為傅鈞中毒失明,衛晩嵐親眼見過。
傅鈞不過是個假身份, 失明便失明了,就算中毒受傷都無妨,可是大魏攝政王不能。
在他徹底撒手人寰之前,還有許多事要處理,要替衛晩嵐善後,他不能有任何弱點,哪怕只告訴小晚都不成,他必須要在所有人面前繼續是無堅不摧的。
所以攝政王即便心疼無比。也沒想好怎麼把這事兒交代出來,暫且還得瞞著。
世人總說,情深不壽。
那他也總該算是個痴情種了吧?
此時明知小晚對傅鈞這個身份隱隱意識到懷有愛意,卻不能認,當然也有他確實不願意承認,自己有某天會徹底變成個廢人的緣故,他希望這天來得晚一點。他也有太多無可奈何。
可是現在他想屏卻所有無可奈何。
就在這片刻間回歸當下。
他不管衛晩嵐現在把自己認成誰,也不想再考慮,他終將有一天走向死亡,就在不遠的將來,也許註定成為不了衛晩嵐的誰,只想現在對衛晩嵐好。
以前安如意總拿他們比作貝殼跟珍珠,但蘇靖之以為這是不對的。珍珠本體不過是枚落進貝殼肉裡頭的沙子,與貝殼相互磋磨,最後化形為珠。
小晚不該是砂礫,也不該被誰磋磨。
當他明確對衛晩嵐心意的那刻起,小晚是他的心上人,是天下共主,值得得到最溫柔的待遇。
「小晚。」
衛晩嵐似在牙牙學語,靠在蘇靖之身上點點頭,他很乖,找到了的傅鈞就再也不放手。
他用更緊的力度拉住蘇靖之,骨節都泛了青白色,可是說話的聲音軟軟的,柔聲款語,像洛陽驛館外午後的暖陽伴著落花春風。
「小晚……也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