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你會感到自己無比輕盈,仿佛正在上升,但你不能上升,一旦上升就是真的死亡了。你要竭盡所能地控制自己沉下來,保持行走,直到走進時間的缺口。
進入其中,你會退化,變成懵懂的嬰兒,喪失思考的能力。你能夠依靠的唯有直覺和信念。時間是會腐蝕你的洪流,如果你沒有堅定的精神能力,或者說,如果你忘記你是人,它會沖走你,讓你迷失在時間流里,逐漸遺忘自己。你的精神核心因此崩塌,但這種情況下,你沒有死去,而是成為了植物人。
謝沉之拿著筆和紙,一邊聽我描述,一邊寫寫畫畫,標註著什麼。我說完了,他抬起頭,「只有精神能力不堅定才會迷失於時間流嗎?」
「在具象世界,你的身體過於虛弱,也會導致這種情況出現。」
他看向我,用篤定的語氣問了個問題,「您當時是因為身體過於虛弱,對嗎?」
我答道,「是這樣沒錯。」
「我能夠冒昧地詢問您當時虛弱的程度嗎?」
「你問這個是想要做什麼?」
「學術上的好奇而已。」謝沉之道。
「太敷衍了,」我原以為只需要提供和時間領域相關的經歷,沒想到謝沉之竟然也詢問這方面的信息,「這很隱私。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說服我來告訴你,孩子。」
謝沉之思索片刻,「您知道人類的群體意識嗎?」
我當然知道。我點點頭。
所謂群體意識,顧名思義,群體產生的意識。螞蟻是典型的群體意識動物,蟻后是它們整個族群的腦,其它螞蟻則是肢體軀幹,腦指揮手去覓食,指揮腳去遷徙,指揮眼去探測,所有的螞蟻都以蟻后為首。
人類與之相似,但群體意識對人類來說更像是作用於潛意識的指南。人類不向群體記憶中上傳自己的經歷,而是共享經驗與情感。所有人類的眼淚會匯聚成一條河,河水緩緩逝去,流向同一個地方,那就是共情的源頭。
「有人修改了整個人類的群體意識,」謝沉之說。
我再次重新打量眼前的謝沉之。alpha與我對視,他不亢不卑,外表儒雅,情態溫和包容,說話輕聲細語,斯文作派的精英學者模樣。
我的老師是正確的,謝家出聖人和天才。我驚訝又喜悅,我從沒料到我活著的時候,會再遇見精神能力足以強大到觸及群體意識的人,上一個是莫亞蒂,他本來就是天才,暫且不提。謝沉之卻是實實在在的後輩,一個才二十出頭的青年。
我猛然對人類的未來充滿了希望。
「對,」我高興地直瞅他,咋瞅咋順眼,「精神能力足夠強大,超乎我們所處的維度,就能夠做到修改人類的集體意識。這樣的人在歷史上不止一個,可鮮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