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密的奶油在嘴裡留下淡淡的回甜味,我想著這個事兒,又覺得我可惜個什麼勁兒呢?
天賦是終究是他們的,要不要使用,該怎麼使用,為了什麼使用,都經由他們自己決定。我不應該為他們不符合我的期待,而心生不悅。要不然,這跟我年輕時那些該死的老玩意兒有什麼區別?我想著,深刻地檢討反省。大概是最近和小菜待在一起,我竟然也開始對年輕人指指點點。我吃完最後一口蛋糕,給自己加油打氣,
姜凍冬,加油!你一定能做最成功的合法的老廢物!
端著滿盤子的小蛋糕,我溜到一根柱子背後。這是個三角形的小空間,正好是宴會的視覺盲區,兩邊是玻璃牆,對著基地外的銀河,灰色的首都星占滿了近乎一半的視線,它的更遠處是火紅的太陽與綠色的礦產星球。
我是真的應付不來這種觥籌交錯的社交場所,不論是面對滿座的觀眾致辭,還是舉杯遊走,和哥哥們賓客談笑風生,我都做不到。我更適合兩和三個人在私密空間裡深入探討。
青年時,我的老師達達妮想鍛鍊我,突然推我上去做動員大會。我毫無準備,腦子空白,和台下的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天,我才憋出來一句,『希望大家都活著!想死的都忍一忍!』台下哄堂大笑,達達妮老師翻了個白眼,一腳把我踹了下去。
我喝口熱水,眺望窗外。外面星星繁多,閃閃發亮,朝著左邊緩慢地移動,如同黑夜裡隨著海水一同遠去的沙粒。
剛剛離開處理文件的柏硯又折返來找我。他是真厲害,走進門,環顧一圈,便毫不猶豫地提步走向我的方向。
「你小時候見到人多就喜歡躲柱子後面。」柏硯說。
這確實是。由於這樣的習慣,每每參加聚會宴席,我總是被長輩認為嬌羞。但事實上,我只是想遠離一群要我上才藝表演的大人,待在角落裡快樂地塞小餅乾。柏硯總能知道我藏在哪根柱子後,會給我偷渡飲料和其它點心。
我把盤子遞到他面前,他拿起一個紅絲絨的鮮奶油蛋糕,對我說,「你連續三個月都沒有去體檢。」
「這不是才退休嗎,太忙了。」我擺擺手,不甚在意,「我的身體我知道,沒啥大問題。」
「有一半不是你的身體。」柏硯平靜地說。
我抬起頭,望向他,和那雙定格在年輕時的綠眼睛對視,我又一次看見了屬於他的執拗的情緒。「你又來了。」我放下手裡的小叉,「這都多少年了,什麼一半不是我的身體的……早就融合到一塊兒了。」
「要是真的融合了,你已經恢復到原來的體質。」他說,帶著一種陳述學術報告的客觀口吻。
「你怎麼還在糾結這件事……」我頭痛地說,「這不是你的問題。」
每一次和柏硯見面,我和他總是不可避免地要談到以前的種種。其中以二十七歲拆除【時間炸彈】的行動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