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在終端里我聽到過他的誇獎,但是見了面,再聽一次,我還是很高興。「對吧,」我得意地說,「我都沒有澆水施肥噢,它們自己就長得很好!」
裴可之聽完笑了,「那它們是很喜歡你,才會長這麼好。」
我和他坐在夜晚的長廊上聊天,院子裡的梧桐樹又開始結出果實,我提起去年我做的梧桐果醬,泡水喝正好。
裴可之也抬起頭,打量那些逐漸飽滿的果子,對我的做法予以認同,「做果醬泡水喝是最好的方法了。」
我和裴可之如往常一般相處。老實說,我也不懂究竟該用怎樣的方式合適,裴可之率先以尋常姿態展示在我面前,我也跟著拿出對應的策略。但我很清楚,我們很難真正回到過去如常的狀態。
我坐在他對面,聽他說話,我在笑,可是心裡怎麼也笑不出來。他是不是也是這樣呢?我和他好像都在演戲,假裝太平,假裝他還有不止一個三年。
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決定不再維持這種『日常』的假象,不再顧忌什么正確和錯誤,也不再糾結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放的問題。我摺疊起主臥與次臥的紙拉門,將兩個臥室打通,我跑到他的房間裡,不由分說地推他的床,推向中間。
剛洗完澡的裴可之推開門,看到被挪動的床時,他愣了一下,「和我一起睡嗎?」他擦著半乾的頭髮,「你突然這麼黏我,我有些受寵若驚。」
我勤勤懇懇地搬著床,讓我和他的床都往中間靠,這樣我倆約等於睡在一個屋子,「那你就驚吧。」我翻了個白眼說。
裴可之坐在床上,打趣道,「早知道這樣,我應該早點去極東之地的。」
我整理枕頭的手頓住了,我瞪向他,「你在說什麼啊!」
裴可之停下擦頭髮的動作,他無措了幾秒。隨後,他立即向生氣的我道歉,「我的錯,我不該拿這種事開玩笑。」
我繼續往枕套里塞枕頭,我塞得可用力了,拳頭嘭地塞進去,又拔出來,仿佛在捶人。「我沒生氣。你自己的命,我生什麼氣。我一點兒也不氣。」
裴可之繞過兩張並排的床,走到我身邊,他拿走我手裡的枕芯,幫我套,「好了,棉花都要被你打爆了,」他輕輕說,「我以為你已經接受了。」
他一說,我更不高興了,「為什麼你們都覺得,我就啥都可以接受?我的心這麼大嗎?你們怎麼都認為,我什麼都裝得下?」
以前我自恃老人、長輩的身份,不想做出格的事,但我現在簡直想馬上一屁股坐在地上,耍渾給裴可之看,「我就不能耍賴,不能傷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