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這一茬那一茬,亂七八糟地想著,下一個拐角處,柏硯出現在我面前。
他靠著牆,目光一直望向道路的盡頭,似乎等候我多時。我剛瞅向他,他的眼睛便和我撞個正著。
柏硯少見地換下了工作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藍灰條紋毛衣,和黑色的休閒褲。白色的頭髮扎在腦後,他又蒼老了,眼睛也開始出現渾濁,逐漸有了一個老人的樣子。自上次陪他從幼兒公寓回來,他的身體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了許多。
「怎麼在這兒?」我驚喜地朝柏硯揮揮手。
柏硯上前接過一個我手裡的袋子,他本來想拿兩個的,但被我拒絕了,「你可不再年輕了,已經是和我差不多的老頭子了,」我調侃,「你一個,我一個,正好。」
他眨眨眼,露出了好像是這樣沒錯的表情。
我們一邊走著,一邊聊天。他向我解釋原因,「我也退休了。」他說,「我想和你一起去慶祝。」
「你不是下周嗎?」我驚訝。
柏硯點頭,說原本是這個時間沒錯,「但我都處理好了。就提前退休了。」沒等我發問,柏硯又接著解釋,「不提前的話,就沒有辦法只和你慶祝了。」
他這麼一說,我才反應過來。柏硯退休還真是件大事,他的退休等同於退役,會牽扯基地和軍方兩邊。到時候表彰會是逃不了的,而想要避免其他內部大大小小的宴會,唯一的途徑也只有悄悄提前溜走。
既然如此,那是該好好慶祝才對。至少得下個館子,大吃一頓。
我提著菜,又覺得浪費——這些菜水靈靈的,肉都是現切的。我本來就是指著這口鮮買的。我想了想,問柏硯,「要不咱們先在我家裡小小慶祝一下?下次咱們再去餐廳大大慶祝?你看怎麼樣。」
柏硯在這方面不講究,他隨意地點頭,並無異議。可能慶祝對他來說不在於吃什麼,在哪兒吃,而是和誰一起。這麼說來,我還挺榮幸。
決定好了今晚晚飯的著落,我們兩個剛從工作里解脫的人,開始了那個最經典的問題——
「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柏硯問我。
「為別人提供幫助?」
柏硯偏頭,注視我,他有點兒無奈,「我是說你自己。」
我犯難了。我真的沒有什麼一定要做的事。想做的事都做了,想見的人也都見了,想去的地方也都去了。我好像已經沒有什麼人生目標了。就算是現在死掉的話,也沒有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