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當那個時候的我明白,死亡是莫亞蒂體驗生命的方式,死亡是他生命圖騰的一部分時。那麼現在呢?
現在——在莫亞蒂不再宣稱愛和死一樣輕賤的現在,他又為什麼死亡?
我凝視著在死亡邊緣徘徊的他,呆呆地、木然地詢問他,「莫亞蒂,你到底為什麼想死?你不是已經學著好好生活了嗎?為什麼又要自殺?」
莫亞蒂笑嘻嘻的,他白色的唇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當然是因為你啊,」他無比溫柔地說,「為了嚇你一跳。」
因為我,因為我,又是因為我。
我突然沒法控制地笑了起來。我大笑出聲,胃部再也消化不了我的情緒,止不住地筋攣作痛。
我走向面露驚奇的莫亞蒂,他病歪歪地躺在浴缸里,赤裸、蒼白且四肢柔軟的身體像浸泡在福馬林的植物標本。但他可從沒有植物的安靜。他仰著臉,目光追隨著我的腳步。
「莫亞蒂,你說你想看我發瘋。」這一刻,我終於明白了此前莫亞蒂的話,「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了。」
我蹲下來,平視莫亞蒂的眼睛。他歪著頭對我笑,還是那副混不吝的樣子。
「既然你這麼想死,」我的雙手掐上莫亞蒂的脖子,纖細的,隱隱有幾根血管突出的脖子,「不如死在我的手裡。」
第145章 死了一百萬次的貓(八)
莫亞蒂睜開眼時,窗外的天空正泛起一線的白光。
莫亞蒂隱約感知到光線,但失血過多的眩暈讓他的視野模糊。他下意識用手肘撐起身體,卻不慎用到才割腕的左手。儘管是An體質,可傷口剛縫合的痛仍舊無法避免。莫亞蒂「嘶——」了一聲,隨後吃痛地抱著手,靠坐在床頭。
無數細針扎向血肉的刺痛感叫莫亞蒂清醒了不少。他眨了眨眼,環顧一周,確定他正躺在一間獨立病房內。
病房大得誇張,四面的牆都刷得雪白,他睡在靠西牆的病床上,像需要兩隻手托住的禮品盒,裡面卻只裝了一塊橡皮擦。
看來姜凍冬還是沒掐死他。
莫亞蒂摸了摸脖頸處,摸到一圈厚厚得繃帶。他張開嘴,嘗試吐出幾個音,喉嚨傳來一陣酸痛,不過還可以忍耐。
就在莫亞蒂摸索著傷口的時候,病房的門傳來咔噠的聲響。在莫亞蒂的注視中,手裡捏著幾張紙的姜凍冬走進病房。
姜凍冬身上穿的還是莫亞蒂失去意識前的那套衣服,他的背微駝,半垂著眼,看上去有點兒疲憊,臉上沒什麼表情。進了屋,他極淡地瞥了莫亞蒂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