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開嘴角,正要笑。他卻先一步對我彎了彎眉眼,在我悚然大驚的注視下,莫亞蒂的薄唇向上舒展,他多少年都沒再露出的梨渦乍現,重重疊疊的笑意中,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散發著柔和的光。
「姜凍冬。」莫亞蒂無比輕柔地呼喚我,仿佛我是即將要被彈的棉花。
我不嘻嘻了,立馬畢恭畢敬,「您說。有何指示?」
「他的眼睛和我很像,應該也更像他的父親吧。」莫亞蒂問我。
我摸摸鼻子,尷尬地用食指撓了撓臉頰,「啊,這個啊,怎麼說呢……他的父親我不清楚,」我吞吞吐吐,「但確實很像他的爺爺。」
莫亞蒂裝模作樣地恍然大悟,「也對,」他沖我晃了晃杯子,淡黃色的香檳冒著氣泡,杯壁外是一層纖薄的冰霜,「他的爺爺呢?現在在哪兒?」
「已經去世了。」
「那真抱歉,提到你的傷心事了。」莫亞蒂說,可他笑眯眯的樣子真是看不出來任何抱歉的意味。
我輕咳一聲,搖搖頭,「我倒也不覺得傷心。」
莫亞蒂盯著我,他雙手環胸,下巴微微揚起,「也是,還輪不到你傷心呢。」他帶著我再熟悉不過的風味冷嘲道,「他的家人都傷心不過來,哪兒輪得到你?」
「…… 你一定要這麼陰陽怪氣?」
莫亞蒂朝我溫柔一笑。我,「……」
我被駭得連退三步。
我真是怕了他了。
以前我每次看到莫亞蒂的冷笑、譏笑、哂笑、似笑非笑,總嫌棄他刻薄。但此刻我才發現,原來那些刻薄的笑是如此和藹可親。
我見到笑得如此溫文爾雅的莫亞蒂,心底害怕極了。怕下一秒他就會獸性大發,突然拿頭撞我的肚子,把我撞飛出去。
我,「你還是對我陰陽怪氣吧,求你了,莫亞蒂大人。」
莫亞蒂哼了一聲,他對我翻了個白眼。可他大概不知道,他這個白眼給了我莫大的安慰。
「你曾經說過,你在療養院對我一見鍾情。」他倚在欄杆處,歪著頭看向我,黑白參半的灰色頭髮垂在肩膀上,「那麼,是因為我和他相像嗎?」
我很困惑,面對莫亞蒂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我設想過莫亞蒂會問我有關塞爾瑟的事,諸如我和這個他從來不知曉的人有什麼過去。我以為他是因我有所隱瞞,所以不悅。這次和他同居以來,他沖我大發脾氣也都是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