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想說點兒什麼時,他又扭回頭,只留給我一個後腦勺。他再也不看我,『姜凍冬,我最討厭你了。』
他說。
手上的煙抽完了,我忍不住,又抽了幾根。
老實說,我估計,我遲早得在白瑞德那兒交代。其實和誰發生關係對我來說都沒什麼區別,是被太陽還是太陽別人也沒什麼區別。唯一有區別的,是白瑞德作為我的性對象。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我就覺得很痛苦。這種痛苦往簡單說,是我對伊芙的死亡的無法忘懷,和一種難以填補的愧疚。
往複雜去分析——哦,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實在沒精力去分析我的這些情感。我只知道它們糾纏在一起,在我空空如也的胃裡、腦子裡和心臟里不停打架。
遲早有一天,我會被這些痛苦一股腦地嘔吐出來,連帶著我的內臟一起,全部吐個乾淨。
等我從白瑞德的這通震撼人心的通訊里回過神來時,整整一盒煙都被我抽完了,地上全都是菸頭。
我拎起衣服的胸襟處嗅了嗅——噫!我嫌棄地撇了撇嘴,一股煙臭味。
掐滅手裡最後一根煙,我趕緊去洗了個澡,換了套衣服。
柏硯知道我馬上就要離開基地了,他提出和我見一面,聊些事。這次我沒有拒絕他。我倒是想看看,他還想和我聊什麼。
來到他預定好的高檔餐廳,我穿著白色純棉背心、軍綠色的褲衩,踩著黑色的人字拖,整個人和幽暗高級的環境格格不入。
這一套衣服是我的睡衣,確實不修邊幅了些。我其實不是故意這麼另類的,只是我其它衣服都被收拾進行李了,我實在懶得就為了吃頓飯再翻出來了。
好在柏硯訂的是個包廂,避免了我被當猴看。我大喇喇地坐下,柏硯倒是對我的著裝習以為常,甚至沒多看我幾眼。
柏硯似乎是從崗位直接來的,身上的制服都還沒來得及換。除了在家裡穿粉色的跳跳虎睡衣,到外面,他穿衣服相當一絲不苟,灰色的西裝褲筆者得沒有一絲褶皺,他脫下板正的灰色長外套,裡面白色的襯衫上還別了枚綠色的寶石袖扣,和他的眼睛很像。
他身上的制服過於工整了,工整得我甚至懷疑和我吃完飯後,他還得回去加班。這麼想起來,他也真是個社畜,滿身都是班味。
我問柏硯要吃什麼?
柏硯合上菜單,「都是你喜歡吃的。」
我哦了一聲,手托著臉,瞅著黑色餐桌中央,垂在花瓶邊緣的純白色蝴蝶蘭發呆,沒再說話。柏硯也沒說話,他也盯著那株開得正好的蝴蝶蘭。
我們盯著同一株花,保持著同一種發呆的沉默,但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應侍生上齊了菜。
包廂里再也不會來別人,我和柏硯不約而同地收回打量花朵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