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握著韁繩控制棕馬不要後退,他俯視著這群油鹽不進的士卒,心驚的同時卻不由感到悲哀:秦檜的權勢,竟然已經熾盛如此?就連城門的小兵都唯他馬首是瞻,只認秦相令牌,不認陛下虎符?!
見陸游不語,士卒們對視一眼,神色越發陰沉。領頭的官兵幾近是憎恨地抬眼,咄咄逼人:「令、牌!」
衛兵們手舉長戟向陸游逼近,遠處的士卒也開始朝這裡並列包抄。眾人將陸游團團圍住,神色兇惡的官兵抬手一刺,閃著鋒芒的戟尖直指陸游喉嚨:
「最後問你一遍——」
「令!牌!」
第44章 【愛國詩】陸游
見士卒們來勢洶洶、不懷好意。陸游握著韁繩的手不由收緊,另一隻手則緩緩地抓向腰側——那裡,佩著一柄吹毛斷髮的寶劍。
陸游俊秀的面容總讓人誤會他是一個文弱書生,即便腰佩寶劍也像是少年郎逐新趣異。但事實上,他絕不是個只會舞文弄墨的文人,更是一個自幼練劍的義士。
陸游的手指搭上了劍柄,他不著痕跡地吐出胸中鬱氣,眼神逐漸深沉:「你們可知我是何人?」
「何人?」官兵的語氣堪稱以下犯上,十足挑釁:「你為秦相辦事,怎的連令牌都無?」
聞言,陸游驀地沉默。他偏頭躲開長戟鋒芒,俯身打量士卒們義憤填膺的臉龐。半晌,他像是在試探什麼,又像是在質疑什麼,擰眉開口:「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你為秦相辦事,怎的……」
「——秦相令牌在此!」
「秦相令牌在此!」
「秦相令牌在此!還不速開城門?!」
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伴隨著堪稱吼叫的斥聲。守城士卒循聲望去,就連旁邊排隊等著出城的百姓們也不由好奇眺望。
陸游一驚,下意識以為是秦檜和張俊派人前來捉他。
如今前有士卒後有追兵,根本無處躲藏,陸游定了定神,立刻打馬回身,毫不含糊地抽出腰間寶劍與之相對。他攥緊韁繩,小腿微微用力夾住馬腹,等著迎接一場惡戰……
可讓陸游驚訝的是,追兵竟只來了一人?!
這人衣著打扮格外奇怪,明明騎著高頭駿馬,身板也格外挺俊,看樣子就知道身份不凡,可他偏偏身穿一件粗布麻衣,質地顏色都是貧苦百姓最常用的那種便宜貨。
最讓人不解的是,他頭上戴著一頂高頂寬檐笠帽。
這原本是女兒家出門才戴的東西,可他一個男人卻不倫不類地扣在頭上,而且圍在帽檐一周的紗色也不是慣常的白色青色,倒是辦喪用的黑色,令人無法窺見他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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