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們之間的事,我沒有辦法冷靜。」清瀨抓了抓頭髮,「我總是在對他發脾氣,但其實他沒有虧欠我。」
他想起那封信,難受得手指抽痛。
「我到現在才發現,原來我所謂的愛並不是不求回報。」清瀨裹著被子,整個人蜷縮起來,「我希望他可以明白我這麼多年喜歡他遭受的痛苦,可他其實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是我錯怪了他,是我在要求他補償我。」
「他什麼都不知道,但你們最終還是相愛了,又是為什麼。」白石反問。
白石的話擊碎了他築起的玻璃屏障,風浪湧入,沖刷得他東倒西歪。
「喜歡不是用時間來衡量的。」白石又說,「無論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就是喜歡,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這樣就足夠了。」
清瀨把臉埋到膝蓋。
是啊,如此簡單的道理,他卻要到現在才明白。
信有沒有交出去,已經不重要了。
白石的聲音柔和下來,「你要答應我,就算因為一些事要分開,也要好好告別,不要留下遺憾。」
「好。」清瀨把手搭在封存的箱子上,對她保證,也像是對自己保證,「我答應你。」
距離祇園開春最盛大的都踴開幕只剩下一禮拜多的時間,栗花落感染了流感,持續高燒不退,清瀨幫她頂班,拄著拐杖去京舞教室盯舞蹈。
或許是腿傷行動不便,清瀨悽慘的姿態鼓舞了眾多沉浸在悲傷中的舞妓們,覺得他頗有一種身殘志堅的勵志感。
但很快這些崇拜就變成了怨念,因為清瀨揚言「水平沒有達標的,全都不能參加都踴的舞台。」
一時間所有人都倍感壓力,抓緊練習,絲毫不敢懈怠,威逼之下,練習的效果竟然是喜人的。
練習期間,協會的人來了反饋,說可以讓清瀨暫時頂上西川的工作,畢竟祇園的各大公演全年不斷,不能就這樣耽擱了,但使用西川流的名頭仍舊不行,因為沒有西川的傳授,目前無人能使用西川這個姓名。
協會的建議是讓清瀨專精京舞,等待文化部的一系列繁瑣評審,拿到無形文化財的認定後再用新的名字開啟新的京舞流派。
回到置屋,清瀨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告訴給瞭望月美代子。
「無形文化財認定的大前提是要等到年齡65歲以上。」清瀨直搖頭,「太可怕了,我能不能活到這個歲數還不一定。」
「65歲而已,肯定沒問題,就是我肯定是看不到了,有點可惜……」望月美代子正在整理都踴舞台的門票,安慰的話還沒說完,二樓就傳來了栗花落虛弱的聲音。
「不愧是西川,這就是她不留遺書的原因吧,咳咳咳……」栗花落從扶著牆壁從二樓走下,她披頭散髮,戴著口罩,說一句話就要咳嗽一下,「你不繼承,咳,她就乾脆把一切都毀了,讓你用一生去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