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氣氛隱隱有些不對,紀喬不知所措地退到牆角擺手,搖頭囁喏著:「我沒拿……真的不是我啊……」
可惜他的聲音在眾人的討伐聲中如此渺小微末,書包也好,書桌抽屜也好,像是被抄家似的全被翻了一遍,就連他自己也被幾個男生嘻嘻哈哈地壓在牆壁搜身。
最後除了幾張皺皺巴巴的零錢,什麼都沒有找到,紀喬甩開按住自己的人,紅著眼朝他們怒吼:「滾開!都說了不是我!」
所有人鬨笑一團,周旭只是懶懶地說了聲:「哎呀,好像誤會了,紀喬你別介意啊,就當是玩笑好了。」
他們一群人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般,又呼啦啦走開,紀喬低著頭,僅存的那點自尊和滿地破爛不堪的書本卷子般印滿污黑的腳印。
冰冷的手指貼著褲縫微微蜷縮,大滴大滴的眼淚珠子砸在紙頁發出嗒嗒聲。紀喬偏頭擦乾眼淚,蹲下身慢慢收拾一地狼藉。
等到放學時候,周旭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了蛇皮袋狠狠地打了黑棍,他氣急敗壞地扯開髒臭的口袋,卻沒瞧見半個人影。
之後的事就一發不可收拾,誰撕紀喬卷子,紀喬就撕回去,鎖廁所也好,走路被撞也好,別人怎麼施加在他身上的,紀喬全都加倍返還。
次數一多,許多人都對他身上那股不管不顧的狠勁生出些許畏懼,只有周旭像是找到了一個新鮮持久的玩具,帶著人將他壓在地上打得爬不起來,紀喬越是反抗,那些拳頭巴掌就落得越起勁。
他問周旭為什麼是自己,周旭眼睛亮閃閃地說——
你看起來比較好玩啊!
每天晚上,紀喬縮在被窩裡發出嗚咽的低音,他也期望過有人能救救自己,像是動畫片裡閃閃發光的英雄從天而降,可惜從來沒有人回應過他。
難熬的高中生活就像塑料膜覆蓋在臉上,裹得他密不透風喘不過氣,像具行屍走肉般想著過一天算一天。
無數次反抗後,周旭對他的興趣不減反增,帶人將他堵在巷子打算施暴時被居民樓的老人發現,打了報警電話。
所有罪責都被推到了紀喬頭上,沒有人付出任何代價,反而是他被學校退學,像是垃圾般被掃地出門。
奶奶知道了原委,沒有怪他,摟著他淚光閃爍:「是奶奶沒有用,都不知道我的喬喬受了那麼多苦……那麼多傷…他們怎麼、他們下得去手!」
「沒事。」紀喬窩在奶奶溫暖的懷裡蹭了蹭,揚起臉笑道,「奶奶給我煮個雞蛋,我吃了雞蛋就不疼。」
那年夏天,學校縮短了假期,許多准高三生哀聲載道去補課,紀喬沒再找學校,不是他不想上,而是奶奶病倒了。
醫院人多混亂,他自己也沒進過幾次醫院,背著水壺和舊挎包,像只無頭蒼蠅般攥著掛號單亂跑。
他怕奶奶跟不上,讓她去座椅上等自己,老人家得了癌,手術和化療方案聽著紀喬頭暈腦脹,醫生也看得出他不過是個半大小子沒什麼能力,只能問道:「你家大人呢?」
紀喬說:「沒了,我就是大人。」
手術還要大筆錢,醫生先給他開了藥,他剛坐下屁股又得挪起來,好不容易跑了幾層樓拿完藥,護士小姐又告訴他暫時沒有多餘的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