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此,越影對父親向來是敬重有餘,親近不足。他怕自己又聽到玩物喪志、不堪大用之類的話,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下意識藏起了手裡的東西。
隨即又覺得自己緊張過度,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卻發現父親已經移開視線,看向了不遠處巨獸般匍匐著的綿延山脈,似乎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越影暗自鬆了口氣。
越老將軍問了幾句營地的情況,他都一一回答,越老將軍點了點頭,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越影卻覺得父親有些心不在焉。
這種狀況極其少見,越老將軍久經戰場,這種瞬息萬變之地,一瞬的失神便可能陷入絕境。
越影捏了捏手裡的東西,想到席言還在等他,便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你養在外面的那個奴隸,這幾日如何了?」
猛然聽到這句足以讓越影心頭一跳的話,他嚯地扭過頭去,直直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父親為什麼會知道席言?誰告訴他的?
越影的心一沉。
他看向等待他回答的父親,過了半晌才開口,「只是一個奴隸而已,父親又何必在意。」
既然父親已經知曉了席言的存在,再隱瞞也沒有必要,他只能這麼回答,期望能將此事揭過。
「我早就告訴過你,萬事不要太執著。」越老將軍捋了把自己的短須,忽然說起往事,「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哭著討要陛下賜給我那塊紫色的寶石嗎?」
「父親……」
越老將軍沒有理會他,自顧自說道:「當時你又哭又鬧,弄得隔壁家比你小兩歲的小姑娘都在笑話你。當時我跟你娘哭笑不得,這麼久了還沒見你這麼喜歡過一件東西。」
也許是想起了過去,越老將軍神情中帶著些懷念,說起有趣的地方還笑了起來。
越影卻沉默下來,良久才開口道:「您說那寶石是御賜之物,不能輕易予人,繞是我討要了很久,您也沒有鬆口。」
越影短促的笑了一聲,「後來我在書房的盆景里發現了寶石的碎屑,才知道您寧願將它毀了,也不願給我。」
大概是此事過後,越影忽然間沉默了許多,對父親的態度也有所變化。
他雖不懂到底是為什麼,但也朦朦朧朧有了體悟。如果喜歡一樣東西,就該好好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知道,否則他的愛意只會成為刺傷心愛之物的刀。
也許是察覺到越影話里的怨氣,越老將軍沉默地捋著鬍子。
他嘆了一聲,將手背到身後,「你在怨我?我早就教導過你,凡事勿執著,過剛便易折。」
「怎敢?」越影勾了勾唇角,「只是兒子早已長大,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會哭鬧的頑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越老將軍眼神複雜,「就算他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