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月未見,趙青玉便如換了個人般,陌生的令人疑惑。
相識多年,江映雪曾見過他卑怯的討好,見過他自以為拿捏住自己的得意,見過他嫉妒和求而不得的怨毒,但都沒像現在這般。
在看到時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這人好像不會笑了。
不,他的眼中空無一物,仿佛天生就沒有笑過。
這一刻,江映雪隱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超出了掌控。
當今聖上唯一的兄弟平安歸來,有不少人鬆了一口氣。
他們可沒忘了,趙青玉生死不知的這段時間裡,他的兄長發了多少道死令,一副找不到人全都去陪葬的態度。
這倒讓人迷惑。以前不見趙青言如此看重這個兄弟,生也好死也好都不曾在意,如今卻態度大變,這讓那些善於揣測聖心的大人們不得不暗自轉換了對待趙青玉的立場。
趙青玉回到京城的第三天,宮中傳令下來,命他進宮面聖。
也許是為了安撫他死裡逃生,也許是為了補償過去的忽視,趙青言金口玉言,許諾趙青玉一件事情。
作為皇帝自然是一言九鼎,更何況趙青言並未提出限制。
如果是其他人,也許早已跪下感恩戴德,而趙青玉只是沉默一瞬,說他什麼都不要,只想娶一個奴隸做他的王妃。
此話一出,眾人齊齊看向一旁的江映雪,目光隱含憐憫和興味。
當時兩人的事情鬧得挺大,一個是丞相獨子,前途無量,一個是閒散王爺,既無實權又無聲名。
偏偏江映雪跟瞎了眼似的,寧願和江丞相斷絕父子關係,也要嫁給這個渾身找不出一點好的瘸子。
沒想到才短短几年,曾經的龍駒鳳雛已然成了糟糠妻。
他們雖不知這奴隸是誰,不過富家大族素有豢養孌寵之習,只當是趙青玉被哪個貌美奴隸迷了眼睛,一時頭熱便要非他不娶。
場中眾人心裡皆有萬語說不盡,只有兩人始終緘默。
一人是提出這荒唐要求的趙青玉。他垂眸看著腳下的磚石,神色沉靜,似乎並不關心此事的結果。
另一人則是江映雪。
初初聽到趙青玉的話時,他有過一剎那的詫異,而後心頭閃過一句果然如此。
他看向趙青玉,卻沒能得到對方的回應。
握緊拳頭,而後鬆開,江映雪面色平靜,邁步向前,朝殿上人深深叩拜,一字一句道:「草民,自請下堂。」
趙青玉嘴角揚起一瞬。
他抬起頭,眼含期待地看向殿上人,感覺心臟又恢復了跳動。
這次趙青言沉默的格外久,久到趙青玉的脖子都快僵硬,這才聽到一聲咳嗽。
「你既一心索求,便如此吧。」
只是短短几個字,他卻說的格外費力。話音未落便接著一聲聲的咳嗽,良久才平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