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言消失在人群里,如同水滴消失在水中。
廢墟里屹立起新的宮殿,被火灼燒得黢黑的石板被雨水洗刷乾淨,仿佛昨日重現。
趙青玉看著手裡的摺子,將它扔到了站於下方的男人頭上。
「這就是你給我看的東西?這就是你這一年來的政績?」趙青玉指著對方的手指發抖,似乎氣急。
眾官員見此情形,齊齊跪下磕頭叩拜,嘴裡喊著「陛下息怒!」
趙青玉的手指依舊顫抖。
他伸出另一隻手,壓下自己發抖的手腕,就連嘴唇都在發顫。
所有人都以為他怒到極致,只有他自己明白,從手指尖傳來的酸軟感逐漸蔓延到他的四肢,他幾乎快要站立不穩。
咬著唇,強行壓下身體的不適,「滾出去!都給孤滾出去!」
等到只剩下自己一人,趙青玉不再忍耐,癱倒在身後的龍椅之上,嘴裡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
又來了,那種感覺無法具體形容。
先是席捲過整個身體的無力,而後是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像是同時有一百把鈍刀在割。割一次割不斷,便反覆來回的鋸。
他全身都在痛,沒有一處安寧。
即使是輕輕一碰,都像是遭到重擊。
太醫給他開了止痛的藥,一點用處都沒有。
一開始,他獨自忍受著每月一次的發作,之後頻率漸漸升高,半月一次、七天一次,現在是三天一次。
因為痛,他總是睡不好,神經也無比脆弱,一點小事便能使他大發雷霆。
但他仍在忍耐。
每次發作過後,他都有兩三天吃不進東西。但他不想顯得太難看,讓席言回來後看見自己一臉病容,所以每次都會強迫自己吃下許多東西。
直到作嘔反胃,肚子裡再也塞不進一點,他才木然的放下筷子。
對於國事,他更上了十二分的心。
哪處有了天災,他立馬便責令官員處理。若有人貪贓枉法,他也絕不留情。
所以就算趙青玉手段酷烈,引得不少百姓側目,但都只是私下談論,暫時還沒有大逆不道之心。
不知過了多久,趙青玉才終於緩過神來。他渾身汗津津的,衣服早已被浸濕,嘴唇也咬出了血跡。
他坐了起來,緩了一會兒神,拿起桌上的摺子繼續看了下去。
似乎連老天都不滿意他坐上這個位子,自從他登基以來,遞上來的摺子不是北方戰事便是南方水災,幾乎沒有一天太平過。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場景,其實趙青玉並不如何在意。
他天生無柔腸、無同理心,更無為誰盡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