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帙摘下髒污的木工手套,轉身朝李叔笑了下:「沒事,只要我在他身邊,他就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正常人,你們講話再大聲也可以。」
李叔尷尬地笑笑,聲音仍舊放得很輕:「好,好的。」
「我說真的。」應帙走到一個單獨支棱在地上的水龍頭邊洗手,管道里流出來的都是清冽冰涼的地下泉水,「不用怕他。」
他這話不但是講給李叔聽,也是說給附近還在圍觀他們的鎮民聽,這些人看起來對遂徊的態度稱不上是厭惡或牴觸,更多是忌憚和可憐。
不過大概是應帙的長相和年紀沒什麼說服力,大部分鎮民對他的話都保持著不信任的態度,還有好事的在人群中喊了聲:「上次那支教的嚮導就這麼說的,縱容他,最後還不是——」
還不是被這個瘋子哨兵『恩將仇報』,揍了個重傷殘廢。
對方的話只說了一半,遂徊半蹲著低頭投餵巴弗滅的身影也沒什麼動靜,但應帙還是久違地感受到了煩悶,他不能說這些鎮民們的反應有什麼錯,但他還是為遂徊曾經惡劣的處境感到了難過。
「不一樣。」周如翊倏然開口道,她上前兩步,擋在應帙和遂徊之前,「應帙是遂徊的嚮導,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她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又是普通人,她的態度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在意。李叔不太懂特種人之間的彎彎繞繞,他只知道:「城主都管不住這傢伙,你怎麼放心和他待在一起的?你不害怕嗎?」
「為什麼會害怕?」周如翊很不理解,但周圍人似乎沒有幾個願意聽她解釋的樣子,大家更相信過去的眼見為實。
遂徊也不欲多言,沉默地背起梯子和枝鋸,背影如同落寞的高山,反身回城政府去還器械。
「遂徊。」應帙倏然開口喚住了他。
遂徊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過來。」
「……」一秒的停頓過後,遂徊走向應帙,扛著大包小包在他面前站定。
應帙手裡是一片西瓜,最中心最甜的部分,他遞到遂徊嘴邊,輕輕地吶了一聲。
遂徊低頭看向大紅的西瓜芯,又抬眸看向應帙,抿著唇,沒有動彈。
雖然他都沒說話,但應帙莫名其妙就是讀懂了他的意思,想了下,收回西瓜自己在瓜芯上咬了一口,又重新把缺了尖尖的西瓜遞迴去,遂徊嗷嗷三口就把這片西瓜啃得只剩下了皮。
一旁默默自己獨占西瓜芯和西瓜瓤的周如翊閉上了眼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想不通和這倆逼一起來城邦旅遊。
應帙將西瓜皮餵給巴弗滅,物盡其用,又用眼神向遂徊示意了一下,接著便動身去樹下收拾長剪刀。遂徊用勉強還算乾淨的手背擦了下嘴角,接著面朝李叔向他點頭:「謝謝叔,西瓜很甜。」
李叔上一秒還在提防遂徊暴起傷人,下一秒就被對方乖巧的道謝弄得極為不好意思。他尷尬地誒了一聲,問:「要不要再來點,西瓜家裡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