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徊轉身看向龍讓:「我……」
他沒想到留在這裡的時間竟然會這麼短,分明上一秒還在考慮會不會一輩子都待在這兒,這一秒就已經開始準備離開。
「爸,你有沒有話要我帶給媽媽和如翊?」他問。
之前遂徊改口管周瓊叫媽花費了很長的心理建設,如果走正常流程的話,改叫龍讓爸爸只會耗費更長的時間,但他就是害怕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還沒有見面多久就分開,再把時間花在無謂的糾結上面,日後徒增遺憾,還不如直接大大方方地叫一聲爸爸,管它是不是有些彆扭。
在無盡枯燥的歲月里,龍讓一定有很多話想和周瓊講,可能是苦惱煩悶,可能是愉快的回憶,也可能是某一瞬間強烈的分享欲,但當他真有了機會傾訴,又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遲疑了兩秒,他簡單地留下一句:「……你就跟她們說,我很好,勿念。不,不對,」說著龍讓又改變了想法,「你就說沒見到我,我已經死了。」
總是暴躁而冷漠的男人也在最愛的人面前陷入忐忑和焦慮,他矛盾地攥著頭髮,煩躁地咬著嘴唇,又上前兩步緊緊摟住遂徊:「……抱歉,爸爸將人生過得一團糟,還連累了你們和媽媽,原諒我,遂徊,你一定要活著出去。我愛你們,」他閉上眼睛,手掌用力握住遂徊的肩膀,「我真的很愛、很愛、很愛你們。」
「……」遂徊也回擁住龍讓,不舍地閉上了眼睛。
應帙安靜地看著這對父子,雖然不願打斷他們的告別,但耿際舟帶給他的異樣感越來越強烈,那是一種強烈的吸引力,如漩渦一般攪盪著他的意識和靈魂,應帙不得不出聲喚遂徊的名字,讓他立刻靠近自己。
龍讓長吸一口氣,一把推開遂徊:「去吧,不要再回來了。」
遂徊最後一次深深地回望父親一眼,快步走到應帙身邊和他站在一起。
和應帙相反,耿岳在耿際舟身上感受到的是一股強烈的排斥,他在被養子的精神力推開,耿岳知道這是現實世界在拒絕他這個死去多年的孤魂,他默默將耿際舟交到遂徊懷裡,欲言又止地看著應帙,直到後者主動開口說:「我不怪他。」
「……」耿岳微微張開嘴,又合上,緊接著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對不起,小舟就拜託你了。」
「際舟的性格很好,在塔里有很多朋友,成績也很好,他以後會成為一個極為優秀的嚮導。」應帙認真地承諾,「耿叔叔,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永遠是他的朋友。」
耿岳嘆了口氣:「是我們做得不好,倒要讓你們小輩承擔。」
在二人交談期間,易承瀾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走到遂徊身側,明顯是要講些什麼。遂徊警惕地望著他,總覺得易承瀾不懷好意,但僵持了一會還是在易承瀾意有所指的目光下微微傾過耳朵,好奇地想要知道這人還能放些什麼屁。易承瀾立刻順勢湊過來,在遂徊耳畔輕聲講了很短的一段話,接著便輕笑著拉開距離。
遂徊眼底的提防更重,想要問點什麼,但這時應帙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肌膚相觸的那一瞬間,強烈的吸引力和心率失衡感讓遂徊再顧不上其他,只能無力又痛苦地回握住應帙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