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湜開口:「家姐,醫藥費是程季康出,還是肇事者出?」
何澄倒完湯,熱氣從碗裡蒸到她臉上,「你不要問。多餘的事,你不要想。」
「你說你們分手了。但我出事那天,又見到你們在一起,而你推開了他。」何湜說,「如果這次是他出錢,你是不是就——」
「你安心養病。程季康也不是這種人。」
「我知道他不是這種人,但你不會想欠他人情。我不希望你為了我——」
何澄低頭,平靜地對妹妹說:「你什麼都不要考慮。我們父母幫不了我們太多,那我們就靠自己。至於這條路怎麼走,走多久,我會好好為自己打算。」她端湯碗到何澄跟前,讓她慢慢喝湯即可。
醫護人員照顧周到,又有專家來會診,何湜康復得很快。外面世界的事情,她暫時不清楚,於是便不知道,肇事者是個回港不久的小留學生,家裡經商有些規模,在港也頗有些人脈,出事路段沒有監控,駕駛者體內也沒有測出酒精,他一口咬定是何湜自己衝出馬路,不願承擔醫藥費,事件仍在調查。
假如公平跟正義還在路上,何澄就用自己的方式,逼它們提前到來。
她利用自己在媒體認識的人,用春秋筆法報導事件,營造出對肇事者極其不利的輿論。
沒過多久,肇事者家在內地設的紙廠被曝出用垃圾回收紙張製造的過程中,沒做好衛生處理。他們的紙品供港,用於製造牛奶盒。其中一款港童常喝的牛奶便用這家紙品,一時全港譁然。雖是財經報導,但紙業少東家常出入夜店、非法賽車等事,也被提及,給人一種家風不正的感覺。
鄔瑪將何澄叫到辦公室來,斟酌用詞,說她了解何澄因為妹妹出了事,壓力很大,「但我希望你能夠遵守新聞從業員的職業操守——」
何澄打斷她的話,「什麼職業操守?我如實記錄真相,有什麼問題?」
「到底是追尋新聞真相,還是假公濟私,你心裡清楚。」
「真相是,王翦害得我室友一大一小自殺,昨天卻滿面笑容出現在半島酒店,好好地當他的新郎官。真相是,肇事者撞到我妹妹,卻將髒水潑到她身上,混淆視聽。」
鄔瑪安靜地看了看她,「我給你放個假,陪下你妹妹。」
「你想支開我,可以直說。」
「好,那我直說。」鄔瑪眼神犀利,「如果不是我前段時間休假,我絕對不會讓你的報導出街。萬一被人發現記者本身跟案件之間的瓜葛,不光《得周刊》會有問題,你的職業生涯也會被葬送。」
「如果不能保護心愛的人,我要這份工又有何用?」她無表情地瞥一眼玻璃窗。窗外,前輩正跟其他同事在閒聊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