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在,她也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用力推他一把,「我要走了。」她轉身,而他一言不發,從後面扣住她手腕,再不裝什麼文明人,徑直將她推到長沙發上。外面煙花聲響仍在,讓人恍惚。時間跟空間都被壓成一片薄薄的黑色,時間軸往前延伸到千禧年那個元旦,坐標點往南伸展到維港旁。無論是哪一點,都永遠改變了他們倆之間的人生。
程一清坐起來,而他跪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她搭一隻手到他肩上,將他重重拉過來,牙齒陷進他皮膚里。他吃了痛,不說話,將心事都發泄在唇上,仰起臉來,狠狠吻住她的唇。他一隻手捏住她手臂,從地毯上站起來,翻身上去,壓住她。
外面有風,半空中是煙火,在樓宇外沿綻了一綻,像探頭探腦窺視的巨眼。
等他身體從繃緊到放鬆時,才察覺煙花早已散盡。他俯在程一清身上,低聲問:「煙花什麼時候停的?」
「應該是你解開我紐扣的時候。」
「記得這樣清楚?是不夠投入,需要再來一次?」
「……」她頓一下,「你餓不餓?我給你煮碗面吃。」
這話題轉換得過分突兀,但程季澤喜歡這其間的溫馨日常意味,仿佛他們不是just for one night,而是關係持久穩定的戀人。他一點不餓,但看程一清洗手作羹湯應是有趣的事。即使他愛她,是因為她在職場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也不妨礙他欣賞她母性的一面。
程一清換上衣服,到廚房開火。等水開的時候,程季澤繞她身後,雙手圈住她,腦袋埋入她脖頸。她一隻手繞到他脖子上,輕摸他耳垂,他有種小時候看母親化妝,調皮逗她玩的錯覺。那時候,父親外面還沒玩得那麼歡,跟母親關係尚算融洽,她對哥哥跟自己仍有些耐心。
程一清似乎在想什麼。她突然問:「你剛才在KTV外……」
「什麼?」他用手摸她耳朵。
她想了想,搖搖頭,「沒什麼。」
他輕輕地笑:「神神秘秘。」
「麵條沒那麼快好。你先去洗個澡。」
「一起?」他輕聲試探。
「……不了,我待會再去。」
這話的意思,幾乎是默認要在這裡過夜。程季澤低頭在她耳垂跟脖頸間的皮膚上輕吻,鬆開,又吻一吻。她輕推開他,說快點吧,不然面要坨了。他想到這夜會很長,也許還有無數個夜,才依依地放手。
程一清聽著程季澤進浴室,水聲嘩嘩。她關了火,轉身出了客廳,進了程季澤房間。他房間角落是一張單人床,電話擱在床頭柜上。靠窗下擺放了一張胡桃木長書桌,書桌上的電腦屏幕下,是咖啡杯、兩三張光碟、散落的書本文件跟一兩根黑色水筆。
程一清迅速瀏覽桌面上的文件,都是尋常工作資料。再翻了翻他的文件夾,裡面也都是開會的材料。
她有些釋然,就像妻子在懷疑中去捉姦,整個過程忐忑不安,最後發覺丈夫比想像中要忠誠。這麼看來,他在KTV外的電話,應該跟她無關,跟雙程記或程記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