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轉念,他還是決定將所有書都送去各地新華書店售賣,自己只留試印刷時的樣冊。
幾百冊好像不多,實際上已經是他們能爭取到的最多冊數了。可真要分賣到各地,它的數量必定遠遠不夠——國內醫藥資源嚴重貧瘠,太多農村、牧區、山區人別說用藥了,連看病都做不到,這說的可不止是獸醫環境,也包括人類就醫環境。
有這樣看圖便可採藥、配藥的書,哪裡都有用。那麼多公社,那麼多生產隊,就算每個生產隊只一冊,也是供不應求。
這樣一本冊子放在他的辦公室里,不過寄託了他一些無用的情緒。送去農村,卻可能成為救人的寶書。
都運走吧,到需要它們的地方去。
……
黑龍江訥(ne)河縣下一個靠山生產隊的小農場裡,僅有的6戶人家日夜勞作耕種著一大片稻田。
最北邊的一座小土坯房裡僅兩個屋,住著一家四口人。16歲的李善貴從出生起就跟父母同睡在這個大炕上,後來妹妹出生,弟弟出生,大炕越來越擠。
母親總說等土坯房擴建了,就能讓他們兄妹三個寬敞寬敞。
可日子雖然正漸漸轉好,生產隊卻始終沒能攢夠錢給大家的屋院做擴建。父親說等他們攢夠了錢,可以搞宴席請生產隊的同志來幫忙建屋,但距離那一天好像總是遙遙無期。
白天各種聲音嘈雜,一些細小的聲音會被隱藏。到了夜裡萬籟俱寂時,那些白天不注意的聲音就變得格外刺耳。
母親總是咳,已經很多年了,氣溫稍微變化一點,空氣變得乾燥了,都會讓母親日夜不停地咳。她總是睡不好,第二天又要熬著去地里幹活,長久地折磨讓她比同齡人更快地佝僂和蒼老了。
擔心影響孩子們睡覺,她每次要咳時都會捂住嘴巴,或把臉埋在被子裡。
夏天熱,她裹進自己猛咳一陣,再從被子裡鑽出來時一身的汗遇到被子外涼一些的空氣,於是又是新一陣咳。
黑暗中父親的剪影伸出手,輕拍母親的背,小聲說:「過幾天去場部衛生站看看吧,買點藥給你喝。」
「不用,咳一陣就好了。」母親聲音啞啞的,喘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息。
「老說咳咳就好,這都多少年了。不看看不行。」父親壓抑著擔憂,迅速反駁。
「沒事兒,明天嚼點菸葉子就好了。前陣子生產隊裡的菸葉都收上去做藥劑了,現在又有了,我去跟大隊長換一點就成。」長長的一句話,被母親說的支離破碎。
「你就是捨不得看病。」
「老毛病了,有啥好看的。去衛生站看病要5分錢,買藥也得花錢。那些藥一買就得好幾副,一吃幾星期幾個月的,什麼人家喝得起啊。咳又不會死人的,不是什麼大事兒。咱們要是有錢了,就先請老張他們吃飯,一起把南牆砸了,後面再搭一個屋子,炕還連著灶,省柴火,到時候大貴他們睡南屋去,我晚上咳嗽就不會影響他們睡覺了。有時候干大活,你也過去,能睡個囫圇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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