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來的時候,身邊這個罪魁禍首尚還在床上呼呼大睡,他伸手在她皎潔的臉上刮擦兩下——寶月自然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這個壞東西,成心要他睡不著。
四爺想叫她起來再說說話,今日之後好幾個月不能見了,可看她閉著眼睛恬然地陷在床褥間,又想著還是讓她睡罷,何苦叫她這麼早起來。
他感覺自己好像香爐里的香料,被她一句話火燒火燎地燒成了灰燼,升起的雲霧還要巴巴地往她身上纏。
輕步挪到外間換了衣裳,他便趕在日出前出門去了。
今日要先在保和殿裡辦宴,額駙當著王公大臣們的面向萬歲和太后行過君臣翁婿之禮後,便可以接公主回到京城的公主府中度過大婚之夜。
一對新人第二日再往宮中謝恩,隨後便要帶著嫁妝和隨侍的奴才們到額駙部族所在的漠南去。
皇帝嫁女,萬民同樂,儀仗自然是要在京里繞過一圈的。四爺騎著馬路過自己府上的時候,不由朝寶月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自然是什麼也瞧不見,只在一塊藍底的金色牌匾,和朱門上的獸首銜環上流連而過。
十三和他並駕齊驅,他們一左一右地在喜轎兩邊,他瘦了許多,但卻很開心地在和八公主的額駙說笑。額駙是前幾日才來京里的,但今日瞧來,他們已經很熟稔了。
到了公主府中,他們還要負責和額駙一同招待來客,見十三沒說幾句,就開始和一幫人拼酒,四爺連忙給張起麟使了個眼色。
十三爺正在那和馬齊的兒子,還有托合齊,隆科多等幾個喝個不停,他們不是皇帝的近臣,就是滿族親貴。
他一口喝完一杯,示意下人再給他滿上,這新倒的一杯卻淡的跟白水一樣,他掩飾住面上的異色回頭看去,才發現身邊倒酒的太監突然換了一個。
他往四爺那兒一瞧,果然見四爺向他點了點頭。
四爺倒不是擔心十三的酒量,只是看他臉上已經有些泛紅了,怕他喝多了像當時在草原上時那樣真情流露,天子近臣在此,還是收斂些好。
等四爺出京後,寶月就像那撒了歡的野馬,立刻拿出自己磨人的功夫開始折騰葉嬤嬤和瑪瑙。
「嬤嬤行行好罷,我實在熱的不行了,哪有三伏天裡不用冰的呢。」她趴在鋪著象牙席的小几上,只穿了一條淺色的紗袍。
瑪瑙是遭不住她的哀求的,立刻便提議道,「不若將冰山放在外間往屋裡吹罷,咱們側福晉體熱,也不能一味的靠捱呀。」
「若實在熱,側福晉便去池子邊坐坐,叫奴才們在亭子裡打扇便是,若是在陰涼的屋子裡吹冷風,那是絕不行的。」
葉嬤嬤挪開雙眼,努力地在寶月的攻勢下堅守自己的職業道德,這是生養嬤嬤們從前明傳下來的規矩,還是照做的好。
寶月看著葉嬤嬤那威武不能屈的樣子,也只好悻悻地繼續躺著,出去吹熱風還不如待在屋子裡呢。
好處大約都是需要對比出來的,這下她就想起四爺的好來了,平日裡大多時候她撒撒嬌,四爺便無有不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