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這麼說的。」
太子平穩的語氣終於產生了一絲波動,他垂下眼帘,掩飾眼中閃過的一絲不知是對誰的愧疚。
十三沒有知覺的雙腿終於站不住了,他跌在地上流著眼淚,為自己,也為他的十妹妹,連太子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
「十三爺,四爺來了。」
直到十三聽到下人在提醒他。
「......你就說我歇下了。」
沉默許久,他在一片黑暗中答道。
「可四爺昨日就來過府上,必定是有要緊的事情,您真不見嗎?」
裡頭再也沒有聲音傳來。
十三抖著手抹了一把臉,他靠在床邊,回想起這些年的掙扎和忐忑,忽然笑著笑著落下淚來。從四十七年起,其實他就一直是帶罪之身,汗阿瑪從沒有原諒他,沒有一刻放心他,他不應該有妄想的,這樣的人又何必再連累四哥呢。
第二日一早,他又被康熙召到御前,新的御前總管太監魏珠把他帶進一個房間裡,叫他朝東面跪下。
「魏公公,」十三跪好後哽咽著流淚,他扯住魏珠的手,吞聲飲泣,聲淚俱下,「我沒有說,請您代我向汗阿瑪陳情,我沒有說。」
魏珠笑著拂開十三的手,他退出去後便徹底關上了這間狹窄的門,「奴才能說的奴才一定會說,十三爺,你在這兒等著,萬歲會看到您的誠心和忠孝的。」
今夜星月暗淡,雲遮霧罩,山色影影綽綽地在天邊顯現,御帳駐紮在一片密林之中,哀風呼嘯,呼剌剌卷過地上的枯枝落葉,隱約還有野獸的咆哮呼號。
太子溫了酒,請託合齊到帳中來飲,眼看著月色愈發暗淡,四周一片昏昏慘慘,林木蕭落。托合齊只越發覺得坐立難安,耳邊仿佛已聽到了軍士們廝殺吶喊的聲音,他不住的往御帳的方向張望,心如擂鼓間,卻聽到身側的太子輕輕哼出聲來。
「......急走忙逃,顧不得忠和孝。」
迎著托合齊詫異望來的目光,太子靠在椅上,搖晃著手中的杯盞,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面指著他,一面笑著繼續唱道,「實指望封侯也那萬里班超,到如今生逼做叛國紅巾,做了背主黃巢。」
托合齊臉上霎時漲得通紅,他是背主黃巢,是不忠不孝,那帶著他們這一幫亂臣賊子造反的太子是什麼?劉據?還是李承乾?
太子目光中的溫度一下驟降,朝他瞟來一眼中都帶著寒氣,仿佛洞悉了他心中所想,他冷笑著把酒杯擲到托合齊身後的牆上,那碎片嘩啦啦地落在托合齊身上。
「誰准你這麼看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