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親王到底是宗室,又何況這門婚事是先帝賜婚,但若是年羹堯不但不避嫌,反而更進一步,再與他們結為姻親,對象還是與八爺同心同德的九爺,那此人的立場便不言自明了。
後頭這件事別說是十三爺,就連寶月也不知道,兩人紛紛露出意外的神色。十三面露愧色,「臣弟不謹,竟不曾聽聞此事。」
「你怎麼會知道的這樣清楚,我都不曾聽說過。」寶月才是最意外的那個,去年她去的雖少些了,但也多少參與了一些交際宴會,竟然也從來沒聽說過九爺和年羹堯的這層關係。
「老九並不曾聲張,」四爺挑眉,好整以暇地點了點寶月的腦袋,「我一開始不過是想知道年羹堯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叫你這樣關注,不想還能得知這樣大的驚喜。罷了,就叫岳鍾琪暫領,年羹堯那兒派個信得過的御史過去看著。」
十三爺默默低頭應下,他不知道為什麼寶月要關注年羹堯,但他知道自己該走了。
十三爺走後,四爺也並未休息,他點起燈,開始翻閱康熙在位最後一年裡各地送來京城的摺子,包括其中一些康熙親信的密折。他從前能經手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不過是這座龐大國家裡的冰山一角,只有從這些東西里,他才能快速掌握如今天下真實的情況。
如今已是兩更天了,他卻依舊不知疲倦,埋首在文山書海之中。他披著衣裳,案幾的左邊壘起搖搖欲墜的高高一沓,跳動的燭光照見他聚精會神的神情。
長時間下來,四爺不免有些疲憊口渴,他下意識要喝茶,卻只拿起一個空蕩的茶碗。他的目光在案几上巡過,並無茶壺,他不願浪費時間叫蘇培盛進來倒茶,忍著口渴,吞咽兩下又爭分奪秒地看起奏摺來。
忽然一盞茶放在他的眼前,一同落下的,還有一隻纖細的手。
寶月摁住四爺正在看的那本摺子,她的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身後,朝他怒目相向,「六更你就要去乾清宮奉靈,現下已不足兩個時辰了,還不肯休息。」
她今日太累了,精神一旦鬆懈下來,便天地不知地昏睡了過去。直到夜半醒來時,才發覺身側無人,朝外間一看,便見果然還燃著燭火。
「美人含怒奪燈去,問郎知是幾更天?」四爺倒也不惱,反倒抬起頭來朝寶月輕笑。
他滿含笑意的眼中布滿血絲,面上也帶著疲倦,大半夜了不去休息,竟然還有心思調笑,寶月一時愈發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