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倒是十分高興,並非是佯裝,也許是因為十四爺即將回來了。
侍奉太后用膳後,四爺和寶月便回到座上,四爺將一盤盤菜賜下去,第一個便是怡親王,然後便是隆科多、張廷玉、鄂爾泰等等為四爺所信重的大臣。他瞧了一眼寶月,雖然知道她不愛吃,卻也到底賜了幾道菜下來,免得面上不好看。
四爺在高座之上,特地看了席間孤零零的弘暉一眼,心中不免有些惻然。皇后是皇后,可弘暉到底也是他寄予厚望的長子,縱然在他心中這些事都扯不到弘暉頭上去,但他們是骨肉至親,縱然是皇帝的金口玉言也無法割開牽連的骨血。
他一邊也吩咐蘇培盛賜下兩道菜去給弘暉,一邊也不忘叫他去囑咐寶月一句,裝裝樣子吃兩口便是了,不必吃冷的,倒是鬧得她夜裡肚子疼。
四爺本是修好之意,好叫朝臣知道,皇后之事他並無意牽連到弘暉。只是人都是父母生養,誰也不是鐵石心腸,難道還能如哪吒一般割肉剔骨不成?
高座之上,一覽無餘,他朝下頭掃去一眼,便不期然瞧見了弘暉的神色。他先是恭敬地謝過蘇培盛,可看著蘇培盛朝寶月的方向走去,他卻很快面無表情,露出了一個無甚溫度的眼神。
四爺的心中發沉,面色也漸漸凝滯下來,良久之後,他卻忽然想到,當年康熙坐在這御座之上,瞧下面的人也是如此嗎?一旦看得清楚,也就失去了朦朧的遮掩,玻璃鏡子照的明白,可為什麼民間婦人還是愛用銅鏡?
看清楚面上,也就想要看清楚內里,可人非聖賢,若是帶著猜疑去瞧,誰又經得起細看?何況是年邁的康熙呢?也難怪康熙總覺得四面楚歌,腹背受敵。
他轉頭瞧向阿午,卻見他也平靜地看著弘暉的方向,方才弘暉那兒發生的一切顯然都被阿午盡收眼底,四爺霎時眉頭緊蹙,心中知道有些東西不能再拖了。
年節過後便是元宵,元宵過後,天氣便漸漸回暖,很快到了初春。
馬蹄踏過初融的冰雪,十四爺帶著大軍得勝歸朝,寶月扶著太后在四爺身後幾步,瞧見天邊那結駟連騎的軍馬帶起一陣風沙揚鞭而來,平日裡安靜內斂的太后都激動地緊緊握住了寶月的手,她一眼便在萬軍兒郎里瞧出十四,眼中幾乎要落下淚來。
十四意氣風發地下馬行禮,他面容微黑,目光炯炯,分明是同一張臉,卻幾乎難看出一點從前的樣子。蘇培盛當眾宣了封十四爺為定親王的旨意,如今四爺的左膀右臂,文治武功都是親兄弟,朝堂官員又大多順服聖意,政令通達,如臂指使,天下便有如煥發的春草,顯露出勃勃生機。
為顯示對親弟弟的信重,也為了安太后的心,四爺很快把原本屬於簡親王雅爾江阿所管的宗人府事分給十四料理,宗人府所管的大多是一些禮制上的瑣事,四爺口上不說,但心底到底愛惜十四的才華,便另分了兩個副官替十四料理宗人府,叫他掛著職去兵部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