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十三管著戶部和會考府,十四爺管著兵部,一個管錢糧,一個管兵馬,也就相當於這最要緊的兩項都捏在了四爺手裡。
寶月這日在養心殿做女工,她難得打算做個技藝高超的東西——一件龍紋大麾,為此不惜從年初開始動手,她暗暗計劃,估計大約年底做好的時候,四爺也剛巧能穿上。不為了別的,她只是忽然想起來,四爺登基,她還不曾送過什麼禮物,如今外頭的事情順利,四爺也不同去年那樣忙碌,她也好抽出空來。
她才照瑪瑙的指示穿了兩針,四爺便和十三爺一塊進來了,張起麟端了兩盞茶上來,瑪瑙很快識趣地退下。
寶月一開始並不當回事,還在比自己和瑪瑙繡出來的樣子,苦思冥想地琢磨自己下的針法哪裡有問題,卻忽然聽見外頭傳來兩聲爭論,她暗自稀奇,這兩人向來合拍的跟同一個人似的,竟也有意見相左的時候。
她用杯子在桌子上輕輕磕了一下,示意裡頭還有個人,免得這兩人萬一吵大了不好收場,平白傷了情分,自己坐在裡頭尷尬,出也出不去。
十三和四爺聽到裡頭的動靜,一時也安靜下來,外頭的形勢倒沒有寶月想的那樣嚴重,只是此事到底干係甚大,十三不敢做四爺的主,四爺心中也還有些猶豫。
第95章
暗雲舒捲,夜色朦朧,輕柔的春風吹的滿院梨花簌簌落下,潔淨的雪瓣層層堆疊在一起,在金磚上織就一層月色的柔軟錦緞。
燭光跳動,養心殿的窗紗上映出一支晚開的寒梅倒影,那是寶月在御花園裡尋了許久才在枝頭找到的一支花苞,被內務府的能工巧匠們養護一番後,它裝在瓶子裡,在春天遲遲地綻放。
「朕知道,苛政過後必有仁政,有些在祖宗時候本是寬法的,你我易之從嚴,乃為整飭人心風俗,使之上下一新,只可暫行一時,諸弊革除之後,仍需再更法度。」他轉著手上的珠串,從前那串碧璽上頭的綴子都脫了,寶月送了他新的,可舊的他也捨不得丟,只要她打了新的綴子安上。
「儲君是國本,臣弟不該議論此事,也不知道誰更合適,只是法統在此,臣弟只怕屆時平生動盪啊。」十三嘆氣,阿午當然也很好,只是弘暉性子仁厚,又無過失,無故跳過他卻選了阿午,若屆時萬歲升遐,只怕難叫朝野信服。
四爺不是不知道選弘暉是穩妥又順理成章的事,屆時皇位自可以平穩過渡,可想起年節上弘暉那一個眼神,實在不由他不心驚,寶月和他是一體的,對皇后的處置也是自己乾綱獨斷,如果弘暉心中對寶月懷恨在心,是不是對自己這個阿瑪也有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