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團白影飛快地竄了出去,皇帝興味地一挑眉,真像只兔子。
「兒臣聽聞皇額娘近來茶飯不思,體弱難行,才不願遷宮,須知十四還在景山呢。」他放下茶盞,撂下這話便起身走了。
這是拿十四的性命來威脅她的意思了,太后頹然坐下,趴在桌上默默垂淚。
「娘娘,這傘還未撐開呢!」瑪瑙不明所以,怎麼這樣急切,活像永和宮裡有什麼惡鬼在後頭追似的。
寶月不語,拉著正拿著傘在殿外等她的瑪瑙悶頭就走,皇帝難道不知道宮裡向主子謝恩的成例?有什麼話他們私下裡說不得,要在自己面前說,知道太多的皇家秘辛能是什麼好事。
那後頭沒有惡鬼,卻有在寶月眼中比惡鬼還要可怕的養心殿蘇公公追了上來。
「娘娘,萬歲爺說娘娘體弱,請娘娘乘步輦回去。」
他笑眯眯地,寶月順著他的目光向後看去,宮道上空空蕩蕩,也無宮人來往,只有金色的御駕孤零零地停在後頭。瑪瑙霎時驚慌不已,這還有別的步輦麼,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多謝萬歲好意,妾不過先帝宮中一微末婦人,實難消受萬歲大恩。」寶月垂下眼睛,握住身邊瑪瑙的手。
「這……」
蘇培盛見寶月不配合,臉上也露出一絲為難。可他總不能上手欄她,寶月無視他的神情和無處安放的雙手,轉身便走。
那日過後,養心殿再沒有什麼異動,外面的世界在這位新帝的操控下日新月異地變換著,漸漸地,寶月也放下心來。皇帝富有四海,什麼樣的美人是他得不到的,宮中遍傳這位新帝在潛邸就有如何手段,如今依舊是勤於政事,日夜不殆,過去這麼久了,想必也不再記得她這個人了。
只是出于謹慎,寶月依舊不敢出門,即便是陽春三月,她也只透過窗口瞧了瞧新發芽的嫩柳,她應當習慣這樣的生活,這也許是她今後幾十年的常態。
先帝的嬪妃們還盤踞在東西六宮到底不像樣子,沒過多久,皇帝便宣了旨意,許有太妃中育有成年子女的跟隨子女遷居。宜太妃榮太妃等都出了宮,連密太嬪也在一日與她告別——皇帝特許十四歲的十五阿哥開府贍養額娘。
寶月既覺得孤獨,又忽然覺得有了指望,夜裡她抱著昭昭講故事,不禁開始想,將來若昭昭嫁人,她便可以住到公主府去了。
她宮中的貴人答應們三三兩兩地被遷去了太妃宮裡,她等了幾日,卻只等來皇帝奉養太后與太妃們在暢春園頤養天年的旨意,連帶著先帝膝下未成年的子女,也會一塊在暢春園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