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顯然不現實。
柳傾絕像是也明白這個道理,又是一串咳嗽,後背溢出更多血跡,之後抬頭充滿祈求地望著他:「如果一定要退婚,可不可以再等等?」
「為什麼?」
「柳壤的野心昭然若揭,早已垂涎城主之位多年,從前有二叔全力支持父親,他還有所收斂,如今二叔時日無多,父親又因為之前受過傷,修為再無寸進,等失去二叔這個左膀右臂,柳壤必定要有所行動。」
他怔怔地望著對方說這話時的神情,面無表情道:「所以這和你我解除婚約又有什麼關係?」
柳傾絕又露出了那副委屈可憐的神情,道:「這些年,面對柳壤的各種咄咄逼人,父親已經夠煩心了,我不想父親再因為這件事情擔憂。」
他繼續盯著對方虛弱蒼白的臉,對他表現出來的一片孝子之心感到困惑。
他以為按照柳傾絕的脾氣,就算不想著弒父,也要將那二十鞭加倍報復回去。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血濃於水?
柳傾絕與他四目相對,眼神里滿是誠懇:「我向你保證,等幫助父親解決這段危機,就解除當年你我兩家的婚約。」
像是怕他仍然不信,柳傾絕繼續向他保證:「婚約於我而言並非不可或缺的東西,都是些世俗之物罷了。」
他想來想去,覺得這話倒也有幾分可信,連命都不想要的人,又怎麼會執著於一段凡塵俗世的婚約。
「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
柳傾絕應了一聲,然後倚在榻上,繼續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好像他是什麼新奇的物種。
他被看得莫名其妙,「你一直盯我幹什麼?」
柳傾絕緩慢開口:「不知為何,看著阿雪,身上的傷就沒那麼痛了。」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嗯。」
榻上的人輕輕點頭。
「那說完了,我先走了。」
他站起來,逕自往外走,柳傾絕沒有出聲阻止,他在滿室的梅樹中繞了半天,發現自己陷入了迷宮,怎麼也無法沿著原路走出暗室。
「我還沒有看夠,阿雪怎麼可以扔下我自己走。」
柳傾絕的聲音傳過來,像是就在耳邊。
他站在眼花繚亂的樹叢和陰影交織中,累得不想再動,靠在樹下坐著休息。
隔著牆壁,外面傳來一道低沉得毫無起伏的嗓音:「主人,有人過來了。」
那道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聲音剛結束,柳傾絕就已經出現在他身前,向他伸出手:「隨我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