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久安想都不想打斷他:「對於郎中大夫,我不想做慷他人之慨的事,問診費和藥錢,一一記在帳上,事後必須分毫不差地全部結清。」
隨後陸久安和韓致兩人又深入幾個安置點查看,情況不容樂觀,就他們走訪的這會兒功夫,就從帳篷里抬出幾具剛逝之人還帶著餘溫的軀體。
這些人當中,有的尚有親人在世,抱著屍體哭得聲嘶力竭,有的孤零零被兜頭蓋在白布中,無人問津。
陸久安看不得這種慘烈的悲劇發生在眼前,感覺胸口悶悶的痛,韓致捂著他的眼睛,將人帶到外面。
「不好受的話,就先不要看了。」
陸久安的聲音低沉無力:「韓大哥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是什麼時候。」
韓致想了想:「15歲那年吧,第一次上戰場,曾經照顧我的副將為了護我,被人砍斷手臂,敵人攻過來的時候,他無力應戰,被撻蠻從馬上掀下去,鐵蹄踩斷了他的肋骨。那場戰役,死了很多大周戰士。」
韓致用平鋪直述的語調講著戰友壯烈的犧牲,講著昔日關懷他的前輩慘死眼前,雖然只有隻言片語,但是不難想像當時的死生之狀。
那時候他才15歲啊,還是個孩子。
陸久安忍不住伸手抱住韓致,將下巴埋在他肩窩裡。
韓致摸到他後脖頸,安慰地輕輕捏了捏:「不要難過久安,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所以我從屍體堆里爬出來,找了一匹無人的戰馬,集合了剩餘的人,將撻蠻殺了回去。」
陸久安一想到那時的韓致,面對敵軍兇猛的進犯,忍著滿心的恐懼從滾燙的鮮血中拿起戰槍,就忍不住為他心痛。
韓致捏著他的脖子將人拉起來:「生死有命沒法改變,不要難過,有我陪著你。」
陸久安被韓致溫柔堅定的眼睛看著,心中那種沉甸甸的感覺慢慢消散了,待他收拾好心情重新走回去,正好趕上衙役來問:「陸大人,天氣炎熱,這些屍體如何處理?就地掩埋嗎?」
陸久安道:「不,統一火化。」
還在埋頭痛哭的家眷猛地抬起頭來,撲到陸久安腳下:「這位大人,不能燒啊,我當家的身體要是燒了,還怎麼投胎啊。」
衙役結結巴巴地求情:「是啊大人,人死為大,還是要入土為安的好。」
陸久安不為所動:「我知道你們的顧慮,但因為這虛無縹緲的東西,而造成不必要的後果,誰來承擔?」
衙役懵道:「什麼.....什麼後果?」
「疫病。」
「啊!」衙役大驚失色,陸久安清喝:「你慌什麼?平日教你的都忘了嗎?作為百姓基石,你都慌了,他們還能倚靠誰。當下只是防患於未然,只要處理得好,疫情就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