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臨深看到坐在大堂言笑晏晏的老夫子時,淚水募得湧上眼眶。
「顏夫子。」韓臨深癟了癟嘴,一頭撞進老人懷裡,顏谷接住他,寬大的衣袖一下下輕輕拂過他的背脊。
兩人像一對舐犢情深的爺孫久別重逢,韓臨深埋在顏谷腰間,哭得悄無聲息,只有那不斷抖動的雙肩,能看出他乍然見到老師的思念之情。
等韓臨深哭夠了,眼眶紅紅地貼著顏谷:「夫子路上一定辛苦了。」
顏谷拍了拍他腦袋,打趣道:「不錯嘛臨深,知道體貼老師了。」
韓臨深不小心看到陸久安含笑作色的雙眼,不禁耳尖一紅:「你一直教導我,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奉行眾善,拔除諸弊,我……我往日不懂事,讓你煩心了。」
顏谷一直把他當作自己膝下教導,見他仿佛一夜成人,慈祥的臉上老懷欣慰,絮絮叨叨問起他來應平的一些事。
陸久安見時機成熟,邁出一隻腳正要行禮,韓致卻搶先一步開口:「老師,如今臨深在縣學就讀,反正你也是教,不如去縣學一起教吧。順便在秀才面前,回顧一下講學之樂。」
韓致說得隨意,顏谷摸著鬍子笑眯眯道:「也好,改日跟臨深一起去縣學,讓我考校一下應平學子學業如何,若是差強人意就不說了,若是讓老夫不滿意,呵呵。」
陸久安從顏谷未盡的話語中嗅到一絲絲高中班主任的恐怖氣息。
他虛虛抹了抹腦門上不存在的汗漬。
他之前還擔心,若是勸服這位看著就像飽學之士鴻儒大家的人,少不得要費一番口舌。
卻原來,其實他對於教學一事樂在其中,根本不用多說就欣然同意。
果然如韓致所講!
陸久安提前跟范教諭說起縣學將迎來一位新教學的事,范教諭問是誰,陸久安也不知道,只好模模糊糊回答是小將軍的夫子。
顏谷到任第一天,陸久安因為學堂修建和河渠疏浚新開工,到現場督事去了,所以沒能跟著前去旁聽。
豈料回到縣衙時,范教諭一臉急色堵住陸久安:「陸大人……」
「怎麼了這是?」陸久安就著縣衙堂前的青磚坐下來,拿著手裡的木片鏟鞋底的泥餅,「顏夫子教學太嚴厲了?還是學子們對新夫子不適應?」
「都不是!你這是請來了一尊大佛啊!」范教諭差點給他跪下來,「陸大人,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呀,今日居然聽到這樣一堂講學,我死而無憾了!」
范教諭一連重複了幾遍,來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情。
范教諭這一番話,算得上是至高評價了。
陸久安那日的講學同樣精妙絕倫,但出彩在義理深遠,他更側重在天地自然和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