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臉上蹭著亂七八糟的灶灰,宛如一隻小花貓,舉手投足卻顯得很有禮貌,向道鎮不由心生喜愛,笑眯眯地放低聲量:「舉手之勞,你叫什麼名字?」
「馮延景。大叔,我還要去給娘燒火。」男孩兒沒等他回復,風風火火地鑽進柴房。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啊。」隨從感嘆,「下午的時候,我還看到那女孩兒在餵雞。」
晚飯做得很簡單,但是味道不錯,飯後男主人端來一盤水果,對他說:「今年六七月份你們再來,那時候還可以吃到我們應平的特產,保管你在其他地方沒有吃過。」
「有什麼是我們爺沒吃過的。」隨從不以為意,「我們也不是第一次來應平。」
「這你就不知道了,這特產從去年才開始在應平種植,總之你們來就對了。」男主人擦了擦手,「若是你們覺得現在時辰尚早,還不打算睡覺的話,可以順著官道去縣城逛一逛,瓦舍里排了不少精彩的戲,要一直唱到11點才收場。」
「11點?」
「哦。」男主人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自從有了鐘樓,我就說習慣了,11點也就是亥時末。」
向道鎮隨著他手指方向看過去,官道上不知何時掛了兩排燈籠,微弱而溫暖的燭火下,影影綽綽都是吃了晚餐結伴消食的人群。
隨從瞪大雙眼:「這,這和咱省城不遑多讓了啊。」
「嘿嘿。」漢子咧嘴一笑:「是呢,咱陸大人說了,要在應平大力發展新農村,以後還有更多的惠民政策。」
向道鎮到底沒去縣城,那燈火通明的地方雖然看著不遠,來回也要走上一炷香的時間。他們最後只順著官道悠閒地轉了兩圈,聽著周圍普通老百姓的家短里長。
「你說這陸久安,腦袋裡怎麼就這麼多奇奇怪怪的點子呢?」
晚上吹了燭火,向道鎮躺在上層床鋪自言自語,他也沒指望隨從回答,然而下鋪的兩人卻分明從學政大人的言語中聽出了喜愛之意。
翌日早晨,柴房後邊的公雞拉長了嗓子啼鳴,隨之隔壁臥房裡傳來幾聲間斷的咒罵,向道鎮猜想那幾個行商昨晚應當是去縣城裡聽戲了。
戶主一大早做了些清粥小菜擺在堂屋,向道鎮簡單吃過朝食,踏出門的時候,看到戶主的一雙兒女坐在堂前咬著筆桿子冥思苦想,那飽滿的墨汁順著筆尖滴在白紙上也不自知。
向道鎮有些意外,昨日見兩個小孩兒在家幫襯爹娘,他還以為這家子大抵都是大字不識幾個的人,不曾想戶主竟是咬牙將孩子送去開了蒙,連那女孩兒也不例外。
有關學習的事,向道鎮便覺心癢難耐,他捏了捏拳頭走近些,看到馮家兄妹兩在默《四言雜字》,馮延景愁眉苦臉,一看就是被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