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陸久安的聲音柔和似水,「看來你徹底領悟了,如此一來,就算以後有早一日我不在應平了,有你們在,也不用擔心出現什麼酷吏欺壓百姓的事情發生。」
「不在應平……」猶如晴天霹靂,趙老三豁然掀開被褥,失聲驚愕,「大人要離開應平?」
陸久安一隻手又把他按回病床:「未來還有這麼長的日子,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況且你大人我為官如此清正,應平在我的治理下蒸蒸日上,說不定明日就來一道聖旨,把我給召回晉南做大官去了。」
「你應當也知道,你大人我當初可是探花郎出身。」
陸久安說這話時,嘴角揶揄的弧度都快挑到耳後根去了,一雙帶笑的雙眼促狹地上挑,轉動間,眸子深處那細碎的光仿佛要從裡面灑出來,趙老三一時間看呆了。
「噗嗤。」藥童捂著嘴把大笑憋回喉嚨。
趙老三鬍子拉渣的臉漲得通紅,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不著調的縣令大人給捉弄了。
陸久安見好就收,他站起身,寬大的衣袖順著床沿一掃而過,他一本正經地道:「好了,我也只是和你開個玩笑,別的不用多想,你好生養病吧。」
趙老三扯動唇角,臉上卻升不起一絲笑意,再看時,陸久安已經走到了門口,逆光的背影如湖面上跳動的漣漪,一閉一睜眼間,就消失了。
趙老三鼻腔酸澀,眼角又浮上一層水霧。
他想,有朝一日,大人或許會離開應平……
第164章
趙老三的意外給陸久安敲響了警鐘, 他把應平城內所有水域有危險的地方都給加設了安全護欄,等工事完工,已經到了深冬。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連城裡走動的百姓都少了大半, 也有可能是一到冬天到應平遊玩的旅客銳減所致。
有一天半夜陸久安被凍醒,聽到窗外呼嘯的寒風吹得嗚嗚作響, 他起身把木施上的厚衣服, 連同韓致給他打的那件狐毛大氅蓋在被衾上, 這才略微感覺好受些。
翌日一大早, 陸久安尚在沉睡當中,陸起推門而入,門剛拉開一條縫,冷風嗚咽灌進來,帷幔瞬間被撩起, 冷不丁打在陸久安臉上, 他裹緊被子剛翻了個身, 就感覺被窩裡塞進來兩個暖暖的湯婆子。
湯婆子是銅器做的, 剛灌的熱水,銅器外加了一層夾棉的布套,是以並不燙手,陸久安閉著眼睛胡亂一撈, 將其中一個抱在懷裡。
「陸起啊……」陸久安迷迷糊糊地嘟噥。
「大人。」陸起張開嘴, 一團白舞散在了空氣當中,他搓著雙手呵了口氣,將凍紅的指尖攏入袖中, 「下雪了。」
「下雪……」陸久安覺醒了一些,睜開惺忪的睡眼, 眼裡還有些茫茫然,「下雪了?」
他坐起來,滿頭青絲亂糟糟地散在背後,一張精雕玉砌的臉縮進淡灰色的布衾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