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金戈鐵馬,城內人心惶惶,街上幾乎沒有什麼人,百姓一個個關門閉戶的,連雞鳴犬吠聲都少了許多,天地間只余呼嘯的寒風。
撻蠻來勢洶洶,兩軍初次交鋒就持續了整整五天,這期間,不斷有受傷的士兵被抬回營帳,大夫們忙地腳不沾地,接連幾宿不曾合眼。
第一場戰鬥結束,韓致重甲銀盔地回了軍帳,他的戰袍被血水浸染得看不清原本的顏色,陸久安幫他摘下盔甲,端了一盆熱水來: 「戰況如何?」
韓致洗乾淨手上的泥垢和血污:「撻蠻壯大了許多,此次來叫陣的只是其中一小波人馬,出戰的是烏多蒙。」
言下之意,這是一場持久戰。
「久安。」韓致擒住他雙腕,「聽我的話,退回府中,不要來軍營了。」
陸久安心中一顫:「韓朝日……」
「別怕。」韓致輕輕摩挲他的後頸,「這場戰爭我勝券在握,難只難在,我要如何將他們一網打盡,叫他們再也不能死灰復燃。」
第二天,韓致又帶兵出城了,此次他不再帶頭衝鋒陷陣,而是由旗下大將周印弓迎敵,周印弓足智多謀,用計刁鑽,擅長以詭戰應蠻戰,讓他對烏多蒙再適合不過了。
而陸久安也依言退回了府中,他在軍營里幫不上什麼忙,卻也不想這般閒著,不如在大後方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外面寒風凜冽,大雪漫天,陸久安怕冷,又把那件火狐皮毛做的大氅掏出來披在身上,胡充抱著一堆柴薪從外面推門而入,見他整個人陷在柔軟的「軟椅」內,正借著微弱的油燈看書。
據說那「軟椅」是陸大人自己做的,裡面塞了草絮羊毛等物,叫懶人沙發。
胡充往火爐里丟了兩根木柴,詢問道:「大人可要洗個嚕浴?這樣身子暖和些。」
「嚕浴是什麼?」
經過這些日子,陸久安已經漸漸熟悉了當地百姓的一些生活用具以及部分俗語,不過聽到這些陌生的詞依舊比較迷茫。
胡充口裡所說的嚕浴,其實是上面放個浴桶,下面架著柴火,只需旁邊留個丫鬟隨時添水遞柴,洗浴的人就能閉著眼睛躺在裡面,舒舒服服地享用人工溫泉。
雲落冬天非常冷,許多家底豐厚的人都喜歡這麼幹,一洗便是半個時辰。
「這不就是簡易的澡堂子嗎。」陸久安眼睛一亮,說起來,在他那個年代,北方的澡堂文化就比較盛行,或許也是這麼發展而來的,「不過這樣洗,不會把人煮熟了嗎?」
胡充嘴裡發出沉悶的笑聲:「我們剛到雲落那會兒,也和大人想的一樣。其實雲落的人已經洗出了經驗,什麼時候添水,什麼時候遞柴都是有講究的。」
陸久安有些心動,思考片刻,依舊擺手拒絕了:「我記得府上備的柴薪不多了吧。」
胡充道:「用完了也不打緊,城裡每隔幾天就有賣炭使。」
「不必了,既然柴薪有限,能省則省。」陸久安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段云云她們官話學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