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來的時候臉上帶著欣喜的神色,也顧不得和眾人做多解釋,便直接跑到了方世強的面前驚喜的說道:「阿爹,姐姐的藥錢有著落了。」
眾人一聽,便都圍了上來,方玉繼續說道:「今天我跑去了這條街上最繁華的一個茶館,好不容易才見到了他們的老闆,那個老闆答應讓我們在他的茶樓里試一試,他說一開始可能價錢會低一些,但是若是唱得好的話他會給……」
「玉娃。」方世強開口打斷了方玉的話,「你好好的待在你姐姐身邊便是,其餘的事情你不用管。」
方玉臉上的笑容逐漸消退了下去,不解的問道:「可是阿爹……」
張驊也忙上前道:「班主,小師弟他也是一片好心,再說北平這麼繁華,說不定我們去茶樓唱上幾場能賺不少錢呢。」
方世強垂著眼眸沒作聲,良久才指了指方玉,道:「飯菜你秀姨在鍋里給你留著,趕快趁熱去吃吧。」
方玉沒有反駁,從小到大他都一直聽著姐姐和阿爹的話,於是便紅著眼眶道了聲是,和其他兩位師兄走了出去。
王福嘆了口氣,揣著手蹲在了方世強的一旁,輕聲嘀咕道:「小師弟這也是給我們找了個好機會,雖說不符合行內規矩,但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阿月治病用的藥錢眼下正沒有著落,這個錢不賺白不賺。」
方世強緊緊皺著眉頭,輕輕嘬了口水煙,道:「我不氣玉娃子,我氣我自己,玉娃從小到大跟著我們,年紀小膽子也小,從來不多和生人說話,可是為了他姐姐的病……」說到這,方世強的聲音顫抖了起來,眼睛裡也泛了紅「他頭一次去找別人,求別人說好話,再害怕他也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受了什麼樣的委屈……我,我沒能把兩個孩子照看好……真沒用。」說罷,方世強拿手揩掉了眼角的淚水。
王福也低著頭,紅著眼看向一旁,這麼多年過去了,什麼困難苦痛他們都經歷過,自己從來沒見方班主掉過淚或者說放棄過,方班主落眼淚加上這回是第二次,上次是班主夫人過世的時候,方世強親手埋了自己的女人,抹了把眼淚說了句「娃她娘,你放心走吧,閨女我會好好帶大。」。
方月沒斷奶時,方世強便在村里找剛生過孩子有奶水的女人,冰天雪地里跪在人家門前不肯走,一直跪到別人不忍心看下去,即使如此,一滴眼淚也不肯掉,歸咎到底,這兩個孩子,是他心中層層盔甲下的那片最柔軟之處。
第二天,茶樓還是去了,就像王福說的那般,這錢該賺的還是得賺,方月的病不得再耽擱了。
確實如方玉所說,這是北平這片區域最好的一個茶樓,直上直下就有兩大層,門口的台階是用大理石鋪墊成的,寫有京北茶樓四個字的牌匾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像是度了層薄金一般。
茶樓的老闆姓楊,楊武文,約摸四十左右,可這人既不武又不文,反倒是一位成功的生意人,看到門外的方家班,楊武文便走了出來,親自將人迎了進去,看樣子倒是沒有什麼老闆的架子,讓人感到頗有些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