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多像自己?明明他有機會好好養江慎。
「我是第一次當哥哥。」商暮秋說:「我媽走得早,沒給我生弟弟,也沒教我怎麼照顧弟弟。」
他的母親是個普通平庸至極的婦女,面對酗酒賭博的丈夫只會忍受,事後對年紀不大的兒子抹眼淚訴苦,兒子說:「那就離婚」,她只會搖搖頭:「離了婚你怎麼辦?」
兒子又說:「那就殺了他。」
那婦人會更惶恐,要他千萬別走歪路。
愚昧,可憐,早死,除了一缸眼淚和一屁股債,也沒給商暮秋留下什麼愛人的經驗。
商暮秋以為,自己同情和可憐的情緒已經在親生母親身上消耗殆盡,應該再也不會理會誰的死活了。
對江慎同情心萌動的時候,他憎惡地覺得江慎礙眼,希望江慎早點明白人應該靠自己的道理,不要再來礙眼。
他陷入兩種心情的折磨中,對江慎忽冷忽熱,於是變成另一種模樣的江翠蘭,江慎也變成了矛盾的樣子,既捨不得他施予的溫情,又不願意靠過來,隨時做好了再一次分道揚鑣的準備。
二十二歲,江慎可能定型了,他也想不到怎麼彌補年少時的缺欠,只能口頭上致歉,希望江慎原諒。
但其實,原諒兩個字不貼切。
不原諒也不能如何。
他們重新來過。
「知道你什麼時候喜歡的我嗎?」商暮秋問。
有一瞬間,江慎懷疑自己聽錯了,商暮秋問的可能是「知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的你?」
他幹著嗓子,失神地搖頭,商暮秋說:「十四歲。」
江慎明明自己都不明確,但在聽到這個節點的時候有極大的本能想要逃避,第一反應是否認,但是被按回去了。
他想到自己十四歲,聽到有人起商暮秋和劉質輕的哄,讓他們親一個。
親了沒?親了吧?
他沒看,摔上門收拾東西離家出走,理由是商暮秋不讓他進拳館,沒收了他攢錢買的護具,還把他的胳膊卸了,關了他一星期。
被抓回去的時候,他憤怒極了,聲音很大地反駁,重複想早點還錢,不再賴著商暮秋的氣話。
要是以往,商暮秋可能會更狠地收拾他一頓,但那次,商暮秋看了江慎很久,伸出一隻手,說:「手腕掰過我就放你走。」
江慎用盡全力,紅著眼眶,犯規地用兩隻手掰,似乎極想快快逃離商暮秋,商暮秋才終於忍無可忍,暴揍江慎一頓。江慎才老實。
深色皮膚遮住了一部分情緒,才讓江慎多年後那一絲難堪沒被發現。
「那你……」江慎想不到後來商暮秋看到自己的時候是什麼心情,是不是在看一個孺慕之心扭曲成其他的怪物?